1929年,朱德正和妻子睡觉,突然十几个敌兵破门而入,大喊“谁是朱德!”寒夜的圳下村本就被山风裹得严实,这声嘶吼像冰锥扎进院里,木窗棂都跟着颤了颤。 床上的两人几乎同时睁眼,黑暗里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 红四军从井冈山转移到赣南时,已经在山里转了半个多月。 战士们脚底板磨出的血泡一层叠一层,朱德的马早就让给了伤员,队伍走到寻乌县圳下村,天擦黑才找到几间空屋落脚。 谁也没料到,国民党刘士毅的部队会跟得这么紧,连口热饭的功夫都不给。 敌兵的刺刀快戳到床板时,伍若兰猛地坐起来。 她把朱德往床底推的同时,左手捞过床头的铜脸盆,“哐当”一声扣在丈夫头上。 右手顺势将朱德那支勃朗宁手枪塞进床板缝,动作快得像早演练过百遍。 “瞎嚷嚷什么!”她用客家话骂过去,嗓门亮得压过敌兵,“军长刚躺下要洗脸,没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去打水!” 朱德佝偻着背,顶着铜脸盆蹲在地上,活像个给长官打杂的伙夫。 敌兵被这阵仗唬住,举着枪在屋里扫了一圈,没见着“军长”的派头,骂骂咧咧地转身去搜隔壁。 后门的门闩早被伍若兰睡前悄悄拉开,朱德猫着腰窜出去时,听见身后传来她故意打翻水盆的声音那是给其他同志报信的暗号。 可没跑出多远,身后就响起枪声。 朱德回头,看见伍若兰倒在院角的柴堆旁,右脚踝浸在血里。 敌兵要去扶她,她却用手撑着地面往后缩,声音哑着却字字清楚“革命党人宁死不屈,别碰我!”后来才知道,那时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行动本就不便。 敌兵把伍若兰押到赣州城,皮鞭抽、竹签扎,灌辣椒水的时候她呛得满脸通红,却盯着审讯官笑“你们这些软骨头,也就这点本事。 ”他们想用怀表利诱她,说只要登报和朱德断绝关系就放了她。 那怀表里夹着红军的密电码,她趁人不注意,用指甲把里面的纸片抠得稀烂。 1929年2月12日,赣州南门外的刑场上,她喊着“红军万岁”倒下,敌人竟割下她的头颅挂在城门,寒风里飘着的头发像一面破碎的旗。 消息传到东固根据地那天,朱德在油灯下坐了半夜。 第二天全军大会上,他声音有点抖“若兰同志用生命给我们上了一课革命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 ”从那以后,红四军的夜间警戒多了条规矩每个哨位配一面铜锣,遇袭先敲锣再开枪。 三个月后的大柏地战斗,红军就是凭着严密的警戒,把刘士毅的部队打得溃不成军,缴了他们一个整营的装备。 伍若兰留给朱德的,只有一双布鞋。 那是她在耒阳起义后缝的,针脚密得能数出多少道。 朱德把鞋藏在帆布包里,翻山越岭带到长征路上。 警卫员说,好几次宿营时,见他坐在石头上摩挲鞋面,手指在鞋头那个补丁上蹭来蹭去,嘴里念叨“这才是革命的样子。 ”1950年,他让人去耒阳找伍若兰的家人,信里写“若兰是我永远的战友和老师。 ” 当年扣在朱德头上的铜脸盆,后来成了部队的警戒信号器,每次演练时敲响,声音总比别的锣更清亮。 那双布鞋现在躺在耒阳纪念馆的玻璃柜里,鞋底的磨痕里还嵌着赣南山区的红泥。 这种把生死关头的急智和日常里的深情揉在一起的坚守,或许就是那些年红军能从山里走出来的原因每个战士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给队伍续着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