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年吴石儿子向中央申诉,周恩来批示应将他作革命烈士子女看待。 1950年台北马场町的枪声后,吴石的名字成了大陆档案里的禁忌符号。 在洛阳一家冶金厂,22岁的吴韶成对着炼钢炉发呆,炉火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父亲离家前那个模糊的背影。 没人知道这个调试设备的技术员,父亲曾是潜伏在国民党中枢的红色情报员,更没人知道他口袋里那张泛黄的全家福,被摩挲得边角发白。 1972年冬天的洛阳格外冷,吴韶成在整理母亲遗物时,从樟木箱底翻出个铁盒子。 里面除了父亲日本留学时的西装纽扣,还有半张用铅笔标注的渡江战役地图。 墨迹晕染处,能辨认出“绝密”二字的残痕。 那晚他对着地图坐了整夜,想起1947年父亲突然回家,塞给他一本《孙子兵法》,扉页写着“善战者,求之于势”,当时不懂,此刻突然明白那是父亲在交代情报工作的要诀。 这封信在河南省革委会辗转了三个月。 工作人员后来回忆,信封上“国务院办公厅收”的字样旁边,吴韶成用红笔补了行小字“事关1950年牺牲同志身份核实”。 1973年初春,周恩来在病榻上看到这封信,老花镜在信纸上来回移动,最后停在“吴石”二字上。 他让秘书找来1949年的情报档案,指着其中一份标注“江防部署”的文件说“这个名字,当年毛泽东同志说过是‘雪中送炭’。 ” 调查组在南京档案馆找到了关键证据。 1949年4月,吴石通过朱谌之传递的《京沪杭警备司令部作战计划书》,封皮有他独特的梅花形火漆印。 这份档案让“国民党投诚军官”“叛变分子”等标签不攻自破。 四个月后,洛阳冶金厂的公告栏贴出通知吴韶成同志家庭成分更正为“革命烈士家属”。 那天他正在调试新的冶炼炉,徒弟跑来说公告栏围满了人,他握着扳手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炉渣溅在鞋面上,烫出个小洞也没察觉。 1981年洛杉矶机场,吴韶成看着从台湾转机来的弟弟吴健成,发现彼此右手食指都有个相同的疤痕小时候爬树掏鸟窝被树枝划的。 母亲王碧奎摸着两个儿子的疤痕哭了,说吴石临走前一晚,就是这样摸着他们的手说“此去必是凶多吉少,但为国家民族必须前行。 ”这句藏了三十年的话,终于补全了孩子们记忆里父亲的形象。 1994年香山福田公墓,吴石的骨灰盒被放进墓穴。 吴学成轻轻展开父亲的绝笔诗,念到“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时,罗青长老人摘下眼镜擦了擦。 墓碑上没有头衔,只刻着“吴石(1894-1950)”和那句诗。 如今每到清明,总有穿校服的孩子在墓前献花,他们手里的历史课本里,印着吴石传递情报时用的那本《孙子兵法》的照片。 那本《孙子兵法》现在放在国家博物馆的展柜里,扉页“善战者,求之于势”的字迹旁,多了行注释“隐蔽战线的英雄,用生命将情报优势化作胜利之势。 ”吴韶成晚年常去博物馆看这本书,隔着玻璃摸一摸,就像小时候摸父亲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