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我百岁父亲去世,丧事简办,在殡仪馆放了两天,晚上我们十二点回家,没在那里守夜

奇幻葡萄 2025-12-01 19:46:09

年初我百岁父亲去世,丧事简办,在殡仪馆放了两天,晚上我们十二点回家,没在那里守夜,只在走时点两支一米长的高香。做出这个决定前,家里商量了很久——按老规矩,亲人去世该守夜,可父亲生前总说“别搞那些虚的,你们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大哥捧着父亲生前的照片,红着眼圈说:“爹一辈子节俭,不爱麻烦人,咱们就按他的意思来,别让他走了还不安生。” 年初最冷的那几天,父亲走了,一百岁。 殡仪馆的停灵间里,暖气开得足,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我们带过去的、父亲生前最爱喝的茉莉花茶的香——那茶罐是他用了三十年的铁皮的,边角磨得发亮,盖子上还贴着褪色的“西湖龙井”标签,其实里面常年装着最普通的茉莉花茶。 家里人坐成一圈商量后事,三哥搓着手先开口:“按老理儿,得守夜三天,灵前不能离人,不然显得咱们……” 他没说完,但我知道他想说啥。父亲生前最要面子,可又最恨“虚面子”,去年小区物业来拜年送米油,他硬是拎着东西追下楼还给人家,说“我有退休金,不占国家便宜”。 大哥一直没说话,手里捏着父亲那张一寸照片——蓝布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是他六十岁退休时拍的,嘴角还带着点倔劲儿,像极了他批评我们“乱花钱”时的样子。 “守夜干啥?”大哥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爹活着的时候,最烦人家搞那些名堂。前年邻居家办丧事,吹吹打打三天,他站在阳台看,说‘这是活人折腾活人,逝者能安生吗?’” 二姐抹了把脸:“可街坊邻居会不会说我们不孝?” “说啥?”大哥把照片揣进怀里,红着眼圈,“爹一辈子省吃俭用,补个袜子都要把补丁剪成方方正正的,连买菜都要在菜市场转三圈,挑最便宜的菜叶子,他什么时候为自己活过?现在他走了,我们还不能让他清静点?” 那时候我突然想,守夜到底是为了让逝者能安息,还是为了让活着的人在街坊面前“有面子”? 后来决定简办,在殡仪馆放两天,晚上十二点回家,不在那儿守夜。 走的那天晚上,风有点大,殡仪馆门口的路灯晃得人眼睛疼,大哥从包里掏出两支高香,一米来长,红漆杆儿,是他特意去寿材店买的,说“爹喜欢实在东西,这香烧得久,能陪他到天亮”。 他蹲下身点香,打火机打了三下才着,火苗舔着香头,橙红色的光映在他手背上——那双手跟父亲的一样,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是年轻时在厂里搬铁块磨的,父亲总说“手糙点没事,能干活就行”。 香插在水泥地上,烟笔直地往上飘,被风一吹,散成细细的雾,像父亲说话时飘出的白气,轻轻的,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儿。 三哥掏出手机想拍照留念,大哥摆摆手:“别拍,爹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他说‘人活一辈子,干净来干净去,别留那些没用的影’。” 回家的路上,车里没人说话,收音机里放着老歌,咿咿呀呀的,经过父亲常去的菜市场时,凌晨的摊子还没摆出来,只有几个清洁工在扫落叶,唰唰响,像极了父亲清晨扫地的声音——他每天五点起床,总要把楼道扫得干干净净,说“给邻居行个方便”。 这两天总有人问:“老人百岁走,是喜丧,咋不多请些人热闹热闹?” 我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清楚,孝顺着实有很多种样子,有的是吹吹打打的仪式,有的是安安静静的尊重,父亲用一辈子教会我们,真正的体面从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放在心里的惦念。 现在每次路过殡仪馆那条街,总能想起那晚的高香,烧得安安静静,没有烟火缭绕的喧嚣,就像父亲的一生,平凡,却扎实得让人心里踏实——他总说“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现在,我们不过是照着他教的,好好过日子罢了。 香火烧完的时候,天应该亮了吧。 就像他希望的那样,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走,不麻烦别人,也不委屈自己。 我们做子女的,能做的,不过是顺着他的心意,让他走得舒坦些。 这大概,就是对他最好的告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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