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50岁的张秉荣从沈阳变压器厂车间党支部书记岗位退休。为补贴家用,她将自家十三纬路15平方米的临街平房收回,带领子女创办“四季抻面馆”。 当时全家7口人挤在这处平房和10多平方米的偏厦里,丈夫和她的工资加起来不到120元,十三纬路的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她踩着胶鞋丈量店面时,檐角还挂着未干的雨帘。 创业初期只有5张掉漆的木桌,山东师傅在灶台前抻面的手臂甩成圆弧形,老母鸡在砂锅里咕嘟出奶白色的汤,大碗9毛、小碗7毛的定价,让附近工人蹲在路边捧着搪瓷碗吃得冒汗。 谁也没想到,这个为了“多挣点买菜钱”的小馆子,后来会把鸡架和抻面熬成沈阳人的集体记忆——24小时亮着的暖黄灯光下,夜班司机、学生和务工人员捧着碗,鸡架啃得只剩骨头,老雪啤酒的泡沫沾在嘴角。 为什么在遍地都是抻面馆的沈阳,偏偏老四季能让鸡架从边角料变成“城市名片”? 答案藏在她每天凌晨三点的厨房里——拒绝预制菜,鸡汤必须现熬,连榨菜都要选涪陵原厂的,“差一点味,街坊就不来了”。 1994年她申请商标时,没人觉得“四季抻面”四个字需要保护,直到14家仿冒店被工商部门取缔,人们才意识到:是她用四年时间跑审批的较真,给沈阳小吃业立了规矩。 90年代下岗潮时,她把面条价格死死摁在1.5元,“工人兄弟难,我不能涨价”,那碗热汤面成了很多家庭餐桌上的“救命粮”。 她拒绝所有资本递来的橄榄枝——不上市、不融资、不涨价,连鸡汤锅都要亲自盯着熬够四小时,“钱挣多了会烧心,守着街坊吃饭才踏实”。 1991年十三纬路改造,她带着锅碗瓢盆搬到五爱市场临时搭棚,老顾客追着香味找过来,在寒风里排着队等那口热汤;第二年回迁时,“老四季”的招牌往门口一挂,仿冒者自动退了场。 现在二十多家直营分店散布在沈阳的街头巷尾,玻璃门上“家族经营”的牌子擦得锃亮。 她从不允许加盟,连儿子想在面条里加新料都要被骂,“老祖宗传的手艺,改一点就不是那个味了”。 当年那个退休女工不会想到,她在土路边支起的小桌,会变成无数沈阳人深夜回家的路标。 现在去老四季,点一碗抻面、一个鸡架,老板还会像三十多年前那样问:“加不加榨菜?” 热气腾腾的汤面上,飘着的还是那片熟悉的油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