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女知青李亚茹返城前夜，她颤抖地解开衣扣，对丈夫说“今晚，我们做最后一次夫妻吧！”土坯房的油灯昏黄，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东北的寒夜顺着墙缝往里钻，可李亚茹手心全是汗，那句“最后一次”像块冰，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刘宝华没抬头，只是喉结动了动，眼泪砸在她手背上，烫得她一哆嗦。 他知道留不住，就像知道北大荒的冬天留不住春天。 炕梢的女儿雪娇睡得正沉，小脸红扑扑的，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玉米饼。 这个才三岁的孩子，还不知道明天醒来，世界就少了一半。 七年前她刚到北大荒，第一次见零下三十度的雪，脸冻得像红萝卜。 是刘宝华教她用雪搓脸防冻疮，镰刀怎么握才不会磨出血泡。 饥荒年月，他把窝窝头掰给她一半，自己啃树皮。 那时她觉得，这个沉默寡言的东北汉子，比上海家里的暖炉还可靠。 后来他们在土坯房结了婚，墙上贴着“扎根农村”的标语。 雪娇出生那晚，刘宝华笨手笨脚抱孩子，差点把襁褓掉地上。 可孩子刚会走路，上海来的招工表就像块肥肉，晃得她眼晕。 政策明明白白写着，已婚知青想返城，除非配偶是城镇户口。 刘宝华是农民，这条道从一开始就堵死了。 回上海那年她28岁，在火柴厂沾了三年煤灰，手指总带着股硫磺味。 后来上夜校学统计，成了办公室里穿的确良衬衫的李干事。 别人给她介绍对象，她总说“一个人挺好”，其实是夜里常梦见雪娇拽着她衣角哭。 我觉得这种用忙碌填补空缺的方式，更像一种自我惩罚，越填越空。 刘宝华没再娶，一边教书一边种地。 雪娇小时候总问“妈妈去哪了”，他就说“妈妈去城里给你挣糖吃”。 后来雪娇不问了，跟着他割麦、喂猪，中专毕业留在镇上当护士，身边养了一窝流浪猫。 那些猫被她照顾得油光水滑，就像她从没缺过爱似的。 去年刘宝华走了，李亚茹带着一包蕨菜干回来那是他们年轻时在山里采的，她一直记得他爱吃。 雪娇在坟前站着，头发白了大半。 “妈，”她开口，声音很平，“当年你推开我的手时，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冻死在雪地里？” 那包蕨菜干最终放在了墓碑前，土腥味混着纸钱灰，飘了很远。 雪娇后来松了口，说“每年来扫一次墓吧”。 有些伤口愈合不了，只能在理解里找个角落，轻轻放着。 就像北大荒的冻土，化不开的冰碴子，也能在春天里，透出点新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