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侄子在深圳腾讯总部上班，每天的工作时长短则 10 个小时，长则 12 个小时，有时还不止。所以，工作的压力可想而知。他今年 28 岁，大学毕业后就直接签了腾讯，一晃已经五年。我还记得他刚去的时候，每次视频都兴高采烈地说公司福利好，同事氛围融洽，哪怕加班到九点十点，眼里都带着冲劲。可这两年，他的话越来越少，视频里总是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说话也没了当初的精气神。 我大侄子在深圳腾讯上班，今年二十八，从大学毕业签进去，整整五年了。 刚去那会儿，每次视频都跟小麻雀似的，叨叨公司下午茶有哈根达斯，工位能调高低，连厕所都配全自动洗手液。 哪怕加班到九十点，镜头里总把手机举得高高的，让我看他身后亮着灯的办公楼，说“小姑你看，这就是互联网的星辰大海”。 这两年不一样了。 视频接得越来越慢，有时候响七八声才接，背景里常是键盘噼里啪啦的动静，他要么对着屏幕点头，要么“嗯啊”两声就没下文。 上个月我问他“最近忙不忙”，他沉默了半天才说“还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那壳还是刚入职时公司发的，边角早磨白了。 他说现在每天最少干十个钟头，忙起来十二三个小时是常事，有次项目上线，在公司连住了两晚。 我问他“那身体吃得消？”，他笑了笑，掀开衬衫袖子给我看，胳膊肘那块青了一块，说是凌晨趴在桌上睡觉，撞到键盘角了。 可那双曾经闪着光的眼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蒙上一层灰的呢？ 去年冬天他回家过年，我半夜起夜，看见他房间灯还亮着，悄悄推门进去，他正对着电脑改方案，桌上的咖啡杯底结着层深褐色的渍，跟干涸的泥塘似的。 我说“都两点了还不睡”，他吓了一跳，赶紧合上电脑，说“马上就睡”，可我分明看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标着好几个红色的“急”字。 前几天视频，他突然说“小姑，我想请几天假”。 我心里咯噔一下，问他“是不是工作不顺心？” 他挠挠头，从镜头外端过一个花盆，说“你看我新买的绿萝，老板说这个好养活，我想带回家养几天，让我妈给它晒晒太阳”。 有人说这是大厂待久了的“职业倦怠”，可我记得他刚入职时，在日记本上写“要做改变世界的产品经理”，那本子现在还锁在他抽屉里，我收拾房间时见过，纸页都泛黄了，边角磨得圆滚滚的。 他不是不想干了，是太累了——就像一辆跑了五年的车，油门踩到底跑了太久，总得停下来加加油，检查检查轮胎。 上周他真的请了三天假，回了趟家。 我去看他，发现他把以前常穿的格子衬衫洗得干干净净，挂在阳台，风一吹，下摆晃啊晃的。 他说这几天没碰工作手机，早上跟我哥去公园遛弯，中午吃我嫂子包的韭菜饺子，晚上陪小侄女搭乐高。 视频时他把镜头对着阳台，绿萝叶子上还挂着水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小姑你看，”他说，“这叶子尖儿是不是比刚买时长了点？” 我突然想起五年前，他也是这样，举着手机让我看办公楼的灯光。 只不过那时候，光在楼里；现在，光在叶子上。 人这一辈子，好像总得有那么些时候，从追着远方的光跑，变成低头看看脚边的绿。 可谁说脚边的绿，就不是另一种春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