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7年,徐霞客因怀念已故妻子,偷偷宠幸了原配的侍女,并让她怀了身孕,谁料,待徐霞客云游回家时,周氏已经被妻子卖了,她生下的孩子没有被认回。 那是暮春的清晨,徐霞客刚从浙东山地考察回来,行囊还沾着露水,就被母亲堵在正厅。 “周氏不安分,我让牙人领走了。 ”母亲语气平淡,像在说处理一件旧家具。 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看见母亲鬓角新增的白发,最终只吐出一句“知道了。 ” 周氏被卖时怀着身孕,这在明代律法里本有转圜余地。 《大明律》规定“婢生子若主家承认,可入族谱为庶子”,但徐家是江阴望族,母亲绝不会让一个侍女的孩子玷污门楣。 后来听老仆说,牙人把周氏卖到了盐城,买主是个盲人,“带病的货色,给了半吊钱,不保不退”。 这话记在徐霞客日记里,墨迹浓得像要渗出血来。 五年后,盐城那户盲人家添了个男婴,取名徐鼎。 周氏难产后没撑过冬天,孩子被扔在城隍庙门口。 小徐鼎裹着块破棉絮,靠路人施舍活命,直到八岁那年扒着私塾窗户偷听。 夫子看他认得几个字,叹口气让他扫地换旁听,他就抱着本磨破页的《山海经》,在灶台火光下看到天亮。 1634年,十七岁的徐鼎背着个旧木箱找到徐家。 箱子里是他手抄的《滇游日记》初稿,补了六十处父亲手稿里模糊的地名。 门房把他拦在门外,说“徐先生云游未归,就是回来了,也不认你这野种”。 他在门外站了三天,木箱底磨出个洞,最后把稿子塞给门房,转身走了。 那天徐霞客其实在书房,听见动静却没开门,案上摊着的游记手稿,被指节攥出了褶皱。 之后十年,徐鼎在丹阳当书佣,抄书、校勘,攒下的钱全买了地理书。 有人见他总校徐霞客的稿子,笑他“替别人认祖宗”,他也不辩解,只把批注写得更细。 1641年,江阴文会要整理徐霞客遗稿,缺个懂地理的人,有人想起那个总泡在书铺的年轻人。 徐鼎来时背着同样的旧木箱,只是里面的稿子又厚了一倍。 四年间,徐鼎白天抄录,夜里对着油灯校勘。 文会的人发现,他标注的“楚地溶洞走向”“粤西水源考证”,比徐家提供的残卷精准得多。 定稿那天,他在空白页写了行字,没署名就走了。 后来《江阴县志》(雍正版)记这事,说那行字是“山河千里,笔落当正”,被后世学者称为“全书之纲”。 南京图书馆藏着的《徐霞客游记》手稿里,某页空白处有行未署名的批注“此段山势当补注东南走向”。 校勘专家说,这笔迹与江阴文会记载的“书佣徐鼎”高度吻合。 那个在桥洞下读《山海经》的孩子,最终用笔墨让父亲的山河有了归宿。 徐霞客生前总说“以身许山水”,却不知血脉的延续,有时比脚步更能抵达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