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班顺路去看了趟我妈，她非要塞给我一篮子新鲜蔬菜，说是自己种的。我推辞不过，

昨天下班顺路去看了趟我妈，她非要塞给我一篮子新鲜蔬菜，说是自己种的。我推辞不过，只好拎着上了车。塑料篮把手勒得手指发红，生菜叶子蹭着裤腿，沾了点湿泥——是下午刚浇过的水。 昨天下班顺路去看我妈，她刚从楼下花坛回来，裤脚还沾着草屑，手里拎着个旧塑料篮，绿油油的生菜、顶花的黄瓜、紫莹莹的茄子，挤得满满当当。 “快拿着，”她不由分说塞到我怀里，“下午刚摘的，水灵着呢。” 我往后躲了躲，“妈，上周您给的还没吃完呢，再说我晚上加班，哪有时间做。”她不听，直接把篮子挂我胳膊上，“加班也得吃饭啊，外卖油大，这个洗吧洗吧就能炒。” 塑料篮把手勒得手指发红，生菜叶子蹭着裤腿，沾了点湿泥——是下午刚浇过的水，混着泥土的腥气，倒比超市里的保鲜袋好闻。 我低头系鞋带时，瞥见她蹲下去给篮子底垫了张旧报纸，“别蹭脏你裤子，新买的吧？”她手背上有块浅褐色的斑，是去年种辣椒时被虫咬的，到现在还没褪。 其实我知道，她退休后总说在家闲不住，非要在楼下花坛辟出一小块地，从开春撒种到现在，每天早晚都去浇水，膝盖不好还蹲在那儿拔草，我说过好几次“妈您歇着，菜市场买多方便”，她总摆摆手“那能一样？你小时候就爱吃我种的生菜，脆生生的”。 你说人上了年纪是不是都这样？总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一股脑塞给最亲的人，不管你需不需要，就像当年我上大学，她往行李箱塞了二十双她纳的鞋垫，说“学校超市卖的硬，这个软和”，结果我整个大学都没穿完，现在还在衣柜最底层压着。 我以前总觉得麻烦，每次都推辞，说“妈您留着自己吃”“太沉了我拎不动”，她就假装生气，“你这孩子，我种的菜还能毒着你？”然后趁我不注意，悄悄塞进我包里。 今天倒是没生气，只是看着我，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小时候啊，放学回家就往菜园跑，摘个小番茄擦都不擦就往嘴里塞，说‘妈妈种的最甜’，现在怎么不爱吃了？” 我突然说不出话。车钥匙在口袋里硌着大腿，手机还在震，是同事催我发文件的消息，可我看着她手里的篮子，看着她指甲缝里没洗干净的泥，看着她因为蹲太久而微微打弯的膝盖，突然觉得那点“麻烦”算什么呢。 “爱吃，”我把篮子往胳膊上又提了提，“就是怕您累着。” 她笑了，“累啥，看着它们长起来，比打麻将有意思。”说完转身往楼里走，“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明天早上用生菜做沙拉，记得加酱。” 我“嗯”了一声，看着她上楼梯，背影比去年好像又矮了点，白头发在路灯下闪着光。 上车的时候，生菜叶子又蹭到了裤腿，湿泥印比刚才更清楚了。我没像往常一样嫌弃地拍掉，反而用手指碰了碰——凉丝丝的，带着土腥味，还有点阳光晒过的暖。 塑料篮把手勒出的红印，到小区门口还没消。停好车拎着篮子上楼，突然想起早上出门前，妈妈发微信问“晚上回来吃饭吗”，我回“加班，顺路去看看您”，她秒回“好，等你”。 晚上炒生菜的时候，油热了下锅，“刺啦”一声，香味一下子冒出来。我扒拉着锅铲，突然想起她下午浇水时，蹲在菜畦边，用小水壶一点点浇到根部，嘴里还念叨“这颗长得最好，留给我闺女”。 吃完饭洗碗，水池里漂着片没摘干净的生菜叶，嫩得能掐出水。我把它捞起来，对着灯光看，叶脉清清楚楚，像小时候她给我讲的故事里，仙女织的绿丝带。 手指上的红印已经淡了，可心里那点被勒出来的疼，却变成了暖烘烘的热。 你说，我们是不是都太习惯把“麻烦”当借口，却忘了那些被我们推开的，从来都不是菜篮子，是妈妈藏在里面的，怕我们在外受委屈的，一点点小心疼。 下次再去看她，我得带个大点的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