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年底公司放假早,在家实在闲得无聊,就去近处工地找了个临时活干(工地铺管穿线

凯语乐天派 2025-12-15 17:30:03

有一年年底公司放假早,在家实在闲得无聊,就去近处工地找了个临时活干(工地铺管穿线电工)。包工头是个圆脸汉子,姓王,见我穿着干净的羽绒服,直摆手:“我们这要爬地沟的,你这身衣服可经不起造。”我赶紧说自己带了旧工装,他才指了指墙角的安全帽:“跟着老周学,能干到小年给你结三倍工资。” 年底公司放得比往年早,家里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的嗡鸣。 闲得发慌时,瞥见小区对面工地围墙上的“招临时电工”,揣着旧工装就去了——那工装还是前几年装修时穿的,袖口磨出毛边,左胸印的“水电安装”四个字洗得发白,口袋里硬邦邦的,是半盒去年没抽完的红塔山。 包工头老王圆脸通红,像刚喝了酒,瞅着我羽绒服拉链拉到顶的样子,手往墙上一撑:“爬地沟的活,你这衣服下去就得挂成破布。” 我赶紧把羽绒服脱了,露出里面的旧工装,他眼睛往袖口毛边扫了扫,没再说话,指了指墙角落灰的安全帽:“跟着老周,他让干啥干啥,能干到小年,工资三倍结。” 老周是个瘦高个,背有点驼,说话带点安徽口音。 第一天上午就带我钻地沟。掀开水泥盖板时,一股霉味混着柴油味扑上来,他头也不回:“跟紧点,里面黑,踩稳脚下的管子。” 我猫着腰跟在后面,手机电筒光照着他褪色的劳保鞋,心里打鼓:这地沟比我想象的窄,他怎么能走得那么稳? 中午在工棚吃饭,老周从保温桶里倒出两碗白菜炖粉条,把碗里唯一的两块排骨夹给我,自己扒拉着米饭:“年轻人力气大,多吃点。” 我看他手上裂开的口子沾着泥,想问他冷不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一个临时工,哪来的资格问这些。 第三天下午接电缆,我蹲在地上剥线皮,手指冻得不听使唤,钢丝钳“哐当”掉在地上。 老周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个旧暖手宝塞我手里,热乎气顺着掌心往上爬,他才开口:“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在城里送外卖,冬天骑车也冻手。” 原来他不是冷淡,是把话都藏在干活里。 后来我才知道,老王第一天摆手不是嫌我衣服干净,是前几天刚走了个大学生临时工,才干半天就哭着要走——他怕我也撑不住,毕竟爬地沟时头得低到胸口,膝盖蹭着碎石子,一天下来裤子能磨出洞。 那天收工后,老周带我去工地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袋饼干,又往我兜里塞了颗水果糖,说:“小年那天早点来,老王结工资快,拿到钱赶紧回家,你爹妈该等你吃年夜饭了。” 我摸着兜里的糖,突然想起出门前我妈说“在家待着多好,非得去受那罪”,当时觉得她不懂年轻人的闲,现在倒想问自己:这罪受得值吗? 事实是我跟着老周爬了七天地沟,手磨出三个茧子,膝盖青了两块;推断是老周看我每天准时到,没喊过一句累,才把暖手宝和糖给我;影响是小年那天老王数钱时,我盯着老周袖口磨破的地方,突然觉得这三倍工资,好像比平时上班拿的薪水沉得多。 拿到钱时,老王拍我肩膀:“明年还来不?” 我笑了笑没回答,转身看见老周站在工棚门口,朝我挥了挥手,暖手宝还在我包里温着。 后来每年年底收拾衣柜,看到那件袖口磨得更厉害的旧工装,都会想起地沟里的霉味、白菜炖粉条的热气,还有老周手上的裂口——原来有些暖和,是冻出来的。 现在路过工地,总会多看两眼那些穿工装的人,他们低头干活的样子,像极了那年冬天的老周,不知道他们兜里有没有揣着别人给的糖。 脱下工装时,口袋里的红塔山还在,旁边多了颗没拆的水果糖,糖纸被体温焐得有点黏。 原来有些衣服经得起造,就像有些人,看着冷,心却是热的。

0 阅读:87
凯语乐天派

凯语乐天派

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