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交换真的可以去掉中间商吗？其实，那些宣称要“去中间化”的平台，最终都会变成新型中间商。它们并非消除中间环节，而是重构中间商的服务形式和价值分配方式。 其实，市场交换催生社会分工，而分工细化又会催生专门从事交易媒介的中间商群体。尽管秦朝已统一度量衡，但实际交易中仍需牙人来保证交易顺利进行。 隋唐时期，牙人主要活跃于牲畜和土地交易。宋代，他们的业务已扩展至茶盐专卖、人口雇佣、房屋租赁等各个领域，出现了专门从事特定行业经纪的“庄宅牙人”“牛马牙人”“牙嫂”等。 人类历史上，最著名的古代中间商可能是丝绸之路沿途的粟特商人、波斯商人和阿拉伯商人。粟特人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一带，以绿洲城邦为据点，构建了横跨欧亚的贸易网络。 正是因为这些专业中间商的存在，丝绸之路才能顺畅运行。如果由生产企业直面无数消费者，整个经济体系的交易成本将变得极其高昂。当代经济学家索维尔在《基础经济学》中指出： “中间商之所以存在，不是因为他们增加了成本，而是因为他们降低了总成本。如果由生产商自己完成所有流通职能，社会总成本将会更高。” 互联网兴起之初，“去中间化”被视为数字经济的核心力量之一。贝索斯曾宣称亚马逊要“消除一切不必要的中间环节”，讽刺的是亚马逊现在已成为全球最大中间商，其平台抽成高达30%-50%，与怪物战斗的人最终变成了怪物！ 瓜子二手车曾高喊“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却在2019年底悄然改变策略，从“颠覆车商”转向“拥抱车商”。因为二手车作为非标准化商品，车源和客户需求都极为分散，个人难以应对如此复杂的交易流程。 2017年2月，小米曾尝试直供模式，试图去掉中间商，直接与零售商合作。但面对中国广阔的县域市场，同年夏季，小米推出“小米小店”个体加盟计划，同时启动“县城计划”，重新引入经销商网络。 16世纪宗教改革时，马丁·路德曾高呼“无需通过教会来表述和权威演绎”，本质上是一场针对信仰领域的“中间商”革命。但新教伦理所催生的资本主义精神，又培育了更加唯利是图的新型中间商。 这些案例深刻揭示了一个悖论：宣称要“去中间化”的平台，最终往往会成为新型中间商。它们并非消除中间环节，而是重构中间商的服务形式和价值分配方式，但试图创造天堂的努力往往会造就地狱。 马克思曾在《资本论》中指出：“商人资本既不创造价值，也不创造剩余价值。”他将商人资本比作“不结果实的花”，形容他们像寄生虫一样吮吸着生产资本的血液。 其实，这种批判在今天的平台经济中不仅依然适用，而且一针见血。现代平台算法本质上就是数字时代的“新市贾”，它们掌控着流量分配权，成为数字经济中不可或缺的新型中间商。 市场经济的本质是交换，而交换必然需要媒介。中间商就像市场经济的毛细血管，虽不起眼，却承载着经济活力的最终交付。所以，真正的问题并不在于中间商本身，而在于中间商到底创造了什么价值，以及这些价值是否被公平分配。 因为市场经济并非“砍刀游戏”，而是“共生系统”，公平分配才是硬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