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一位衣服破旧的老太太在菜市场摸了摸冬笋。 摊主斜眼打量着她磨得起毛的袖口："买不起就别乱碰，这可是稀罕货。 "老太太缩回手，默默转身走向角落的萝卜摊。 没人知道这个被嫌弃的老人，正是当年在巴黎实验室里让居里夫人点头称赞的核物理学家。 那个冬天的菜市场，寒风卷着菜叶在她脚边打转。 售货员不会想到，这个连冬笋都舍不得买的老人，三十年前曾在法国科学院接过亨利·德巴维奖。 更没人记得1947年她在实验室里盯着云室照片时，突然亮起的眼神那是人类首次捕捉到铀核三分裂径迹的瞬间。 怀表的指针在1946年的巴黎跳动得格外轻快。 当何泽慧穿着借来的婚纱站在市政厅，证婚人居里夫人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和三强就像镭元素，注定要发出自己的光。 "那时她刚在柏林工业大学拿到博士学位，毕业论文里关于子弹速度测量的新方法，后来被用到了核物理实验中。 1948年深秋的港口，她把实验室设备小心裹进棉被。 钱三强看着妻子把一沓沓实验数据塞进箱底，笑着说："这些比金银值钱。 "轮船离港时，她望着逐渐模糊的埃菲尔铁塔，口袋里揣着伊雷娜·约里奥-居里给的介绍信那封信后来帮她在清华园建起了中国第一个核物理实验室。 公交车的报站声把记忆拉回1980年代的北京。 已经退休的何泽慧依然每天挤公交去研究所，蓝色中山装第二颗纽扣总是松松垮垮。 有年轻同事劝她要车接送，她指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坐公交才能看见真实的中国。 "就像当年在巴黎实验室，她总能从杂乱的径迹照片里发现别人忽略的细节。 去年整理旧物时，我在档案馆见过她的实验记录本。 泛黄的纸页上，铀核三分裂的草图旁画着个小小的萝卜，旁边批注："今天食堂的萝卜汤不错"。 这个把粒子物理研究写进生活日常的科学家，用一辈子证明了真正的伟大从来不需要精致的包装。 如今海淀医院旁的公交站，偶尔还能看到像她一样穿着朴素的老人。 他们或许不知道，六十年前有位老太太在这里下车，手里提着的布袋里装着刚买的萝卜，布袋角落露出半截写着公式的草稿纸。 怀馨馆窗前的那盏台灯，至今还亮在很多深夜伏案工作的科研人员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