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外甥孩子包了一万红包，外甥不要。我急了，说你不收以后别来我们家。两年前新房装修，四室两厅两卫，水电全是外甥弄的。他自己带工人，材料也是他亲自弄的。一分钱没要，吃饭都是我老婆带去吃的。我不在老家，所有事我老婆办的。 大年初二的阳光斜斜切进客厅，落在茶几上那个厚厚的红包上。我把红包往外甥面前推了推，他却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手。 "舅，这真不用。"他垂着眼，手指抠着牛仔裤的接缝处，那处布料已经磨出了细细的白边。 我有点急了，声音不自觉拔高："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红包在玻璃桌面上划出轻微的声响，"两年前那套房子，要不是你......"话到嘴边又咽下去，那年我在外地盯项目，四室两厅两卫的水电改造，从开槽布线到灯具安装，全是他带着工人一点点抠出来的。 记得老婆当时拍了段视频给我，手机镜头里外甥穿着沾着灰尘的工装，蹲在地上接水管，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透了。材料是他托朋友拿的批发价，工人是他以前的工友，人工费给得极低。最后结账时他摆摆手，说都是自家人，提钱就见外了。连吃饭都是老婆每天从家里做好了带去工地，装了整整一个月，他愣是没让我们花一分工钱。 "你不收这个，是嫌少？"我故意板起脸，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那一万块钱，比起他熬的那些夜、操的心，算得了什么？ 外甥猛地抬头，眼睛里有点红："舅，您别这么说。我现在工资够用，真不缺这个。"他站起身，把红包往我这边推了推，"再说，那房子您住着舒心，我就高兴了。" 我盯着他年轻的脸，突然想起他刚毕业那会儿，在装修公司当学徒，每次来我家都要蹭饭，走的时候还不忘打包点老婆做的酱菜。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见外了？ "你今天要是不收，"我咬咬牙，说出那句准备了好久的狠话，"以后就别来我们家了。"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凝固了。窗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着，衬得屋里格外安静。 外甥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拿起红包，指尖泛白，却没立刻收起来，而是打开红包，抽出里面的钱，数了两千块出来，放回我手里。"舅，这两千我收了，算您给我的压岁钱。"他把剩下的八千重新包好，递还给我，"剩下的您留着买点好酒，我知道您喜欢。" 我愣住了，看着手里那薄薄一沓钱，又看看他手里那厚厚的红包，突然觉得脸上发烫。这孩子，用他的方式，给了我一个台阶，也给了他自己一份体面。 "你这......"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原来，不是他见外了，是我把这份情，看得太轻了；是我把感谢，想得太简单了。 外甥把八千块塞进我口袋，拍了拍我的胳膊，就像小时候我拍他的头那样自然。"舅，我下午还得去看我妈，先走了啊。"他转身就走，没给我再推辞的机会。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捏着口袋里那八千块钱，感觉沉甸甸的。阳光依旧很好，落在茶几上那个空了大半的红包上，红得有些刺眼。或许，亲情从来都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那些看不见的付出和懂得，才是最珍贵的。 我拿起手机，给外甥发了条微信："晚上回家吃饭，你舅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过了一会儿，手机震了一下，是他的回复："好嘞！"后面跟着一个咧嘴笑的表情。我笑了笑，把那八千块钱放回抽屉，或许，下次我该学学他，用他喜欢的方式，表达我的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