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治安确实比较乱。记得一九九八年我上初中时，班主任是位年轻女老师。有天晚

九十年代的治安确实比较乱。记得一九九八年我上初中时，班主任是位年轻女老师。有天晚上她去查寝，几个初一男生起哄，竟然把她推倒在了床铺上。那一瞬间，整个寝室都静了，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女老师当时脸煞白，爬起来的时候，手还在抖，却强撑着问：“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结果有个男生还嘴硬：“玩呗，老师你别这么认真。”这话一出口，隔壁寝室的我们都听不下去了，我和几个同学赶紧冲过去，把那几个男生拉开，扶着老师往外走。老师回办公室后，我们听见她哭了，声音不大，却听得人心酸。 1998年的秋夜，初中宿舍楼的走廊飘着洗衣粉和汗味混合的酸气，日光灯管嗡嗡响，像只没睡醒的蚊子。 我读初二，住301寝室，隔壁302住着刚入学的初一男生，总爱起哄。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女老师，姓刘，马尾辫总扎得很紧，说话时嘴角会弯一下，像没完全绽开的花。 那天晚自习刚结束，九点半的铃声还在走廊里荡，刘老师抱着登记本往302走——她每天都要查寝，记谁没按时熄灯。 我们听见302里突然炸开哄笑，接着是桌椅碰撞的哐当声，然后，静了。 静得能听见谁的呼吸在发抖。 我扒着门缝看，看见刘老师半个身子栽在靠门的床铺上，浅蓝色的衬衫领口歪了，手里的登记本掉在地上，散开的纸页像被风吹乱的蝶。 她爬起来的时候，膝盖在床沿磕出轻响，手撑着床板，指节泛白，脸却白得像刚拆封的作业本。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声音发飘，尾音却绷得很紧，像拉到极限的橡皮筋。 有个瘦高个男生还在笑，脚边踢着滚落的枕头：“玩呗，老师你别这么认真。” 那瞬间我突然明白，他们眼里的“玩”，是把老师的尊严当皮球踢——或许是觉得年轻老师好欺负，或许是没见过成年人的眼泪。 我和上铺的阿伟对视一眼，没说话，直接踹开302的门。 另外两个同学已经冲过去了，我们把那几个男生拽开时，他们还在嘟囔“干嘛啊”，却不敢再动。 刘老师的手还在抖，我扶她胳膊时，摸到她袖子湿了一片，不是汗，是刚爬起来时蹭到的墙灰。 扶她往办公室走，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她的影子在墙上晃，像片被风卷着的叶子。 到办公室门口，她停下，声音很轻：“谢谢你们。” 我们没敢多留，转身时听见门后传来压抑的哭声，不是嚎啕，是那种用手背堵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哽咽，像被踩住尾巴的小猫。 后来才知道，她那天刚满22岁，第一次当班主任，白天还在办公室跟我们说“你们要乖呀”，晚上就被学生推倒在床——她强撑着没当场哭，是怕在孩子面前失态，可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那点年轻的骄傲就碎成了渣。 那晚之后，302的男生见了她总低着头；我们寝室的女生会在她查寝时提前把地扫干净。 很多年后我才懂，所谓“老师”，不过是把脆弱藏进教案里的普通人。 如果当时我们没冲过去呢？是不是她会觉得，连学生都不会站在她这边？ 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出当年的周记本，某页写着“老师的哭声很轻，却像针一样扎在心里”。 窗外的风突然吹进来，把纸页掀得哗啦响，恍惚间，又听见1998年那盏嗡嗡响的日光灯管，在走廊尽头晃啊晃，像一滴没掉下来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