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日那个周六，NASA失去了MAVEN的信号。这颗火星轨道器最后一次发来数据时，一切都还正常。按照预定轨道，它绕到了火星背面，地球上的天线暂时收不到它的信号。这很常规，每次绕背都这样。但这一次，当MAVEN该从火星另一侧出现时，深空网络的天线却什么也没听到。NASA现在正试图找回这颗卫星，但更大的麻烦在于：即便找回MAVEN，火星轨道上那几颗为数不多的中继卫星，也都在走向生命终点。～～～～三颗老兵MAVEN是NASA三颗火星轨道器里最年轻的那个，2014年9月抵达火星，到今年刚满11岁。它的两个前辈年纪更大：火星奥德赛号从2001年就在那儿了，火星勘测轨道器则是2005年发射的。换句话说，NASA目前环绕火星的三颗卫星，最年轻的也已经超期服役，最老的已经工作了24年。奥德赛号的燃料快见底了，工程师估计撑不过两三年。火星勘测轨道器状态好一些，燃料还能用到本世纪30年代，但它毕竟已经20岁了，谁也说不准哪天就出点毛病。欧洲空间局有两颗火星轨道器，火星快车和ExoMars痕量气体轨道器，也能客串通讯中继的角色。但火星快车比奥德赛号还老一岁，同样面临燃料耗尽的问题。ExoMars倒是年轻点，2016年才到，不过也早就超出了设计寿命。中国和阿联酋各有一颗火星轨道器在天上转，但它们并没有配备支持“跨国转接”的通信功能，帮不上忙。～～～～没有卫星，火星车就是聋哑人为什么NASA这么紧张这几颗老卫星？因为火星车离了它们，几乎干不了活。火星车当然可以直接和地球通话，但带宽实在太窄。想象一下用上世纪90年代的拨号上网速度传照片，一张高清图片可能要传好几个小时。而通过轨道器中继，数据传输速度能快几百倍。NASA的好奇号和毅力号火星车每天拍摄大量照片和科学数据，那些令人惊叹的火星地表全景图、岩石细节照，绝大部分都得靠头顶的卫星转发回地球。MAVEN的轨道特别有用。它在一个大椭圆轨道上飞行，最远能飞到距离火星表面4500公里的高度。在那个高度，它能一次性和火星车保持30分钟的通讯窗口，比其他低轨道卫星的中继时间长得多，所以能传输的数据量也是最大的。失去MAVEN之前，NASA说它的燃料足够用到本世纪30年代末。现在它突然失联，这个预期落空了。～～～～二十年前错过的机会NASA其实早就知道这个问题。2000年代初，他们曾认真规划过一颗专门的火星通讯轨道器，设计轨道和MAVEN现在用的差不多。但2005年，这个项目被砍了。NASA的逻辑是：给每次发射的火星科学探测器上顺便装个通讯中继功能不就行了？这种做法确实省钱，但代价是所有中继卫星都是科学任务的副产品，没有一颗是专职干通讯的。科学任务做完了，卫星就老了，燃料也快耗尽了。而火星上的探测任务还在继续，新的探测器还要发射，通讯需求只会越来越大。更尴尬的是，NASA现在正全力以赴要重返月球，火星明显成了次要目标。特朗普今年提交的2026财年预算提案里，MAVEN就在19个被建议砍掉的任务清单上。虽然美国国会最后否决了这些削减计划，但可以看出火星在NASA优先级表上的位置。～～～～外包给商业公司？好消息是，NASA已经开始找出路了。2024年，他们给了蓝色起源、洛克希德·马丁和SpaceX三家公司研究合同，让他们各自提出商业化的火星通讯中继方案。今年早些时候，美国国会通过的预算法案里专门拨了7亿美元，用固定价格合同的方式，让私人公司开发一颗高性能的火星通讯轨道器。蓝色起源和火箭实验室最近几个月都公开展示过自己的设计概念。NASA还没说什么时候开始招标。而火星上的卫星，正在一颗颗变老，变沉默。那个周六，MAVEN绕到火星背面之前，发回的最后数据显示，所有系统运行正常。它只是绕了个弯，就再也没有回来。这或许是个提醒：我们在火星上的眼睛和耳朵，比想象中脆弱得多。～～～～～～图为2013年发射前地面测试中的MAVEN火星探测器。图源：NASA/Kim Shiflett信源：Stephen Clark 发在 ArsTechnica 的相关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