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那会儿,我们村有个小伙子去相亲,姑娘没相中他,反倒是姑娘的父亲一眼就瞧上了这小伙子的人品,非要留他在家里吃饭不可。 小伙子叫李建国,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裤脚还卷着,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回来。那天他提着两斤苹果、一包红糖,跟着媒人去邻村相亲,心里紧张得直打鼓,连话都说不利索。 七十年代末的初秋,日头刚偏西,晒得土路直冒热气。 李建国跟着媒人往邻村走,裤脚卷到膝盖,蓝布褂子后背洇出一圈汗渍,边角磨得发亮——那是穿了三年的旧衣裳,洗得发白,却浆得挺括。 他左手拎着网兜,两斤苹果表皮沾着田埂上的湿泥,右手攥着红糖包,油纸被体温焐得发潮,方方正正的,边角磨得起了毛。 心里头呢?像揣了只刚逮的野兔子,扑腾得他连媒人说的“见了姑娘要笑”都记不住,舌头早打了死结。 到了张婶家门口,老槐树下站着个穿碎花衫的姑娘,辫子梳得光溜,眼睛亮得像秋水。 李建国头一低,不敢看,媒人推了他一把,他才瓮声瓮气地喊:“婶,俺……俺是李建国。” 姑娘瞥了他一眼,没接话,转身进了屋,门帘“哗啦”一声,像道无形的墙。 媒人脸上的笑僵了,刚要打圆场,里屋却走出个穿灰布中山装的大叔——姑娘的爹,手里还拿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 他没看媒人,径直走到李建国面前,盯着他卷着的裤脚,又瞅了瞅网兜里的苹果:“刚从地里回来?” 李建国一愣,点点头:“嗯,晌午收完玉米,怕误了时辰,没回家换衣裳。” 大叔突然笑了,拍了拍他胳膊:“好小子,实在。走,屋里坐,饭马上好。” 媒人都傻了,拉着大叔到一边嘀咕,李建国听见半句“姑娘没瞧上”,心沉了半截,手里的红糖包差点掉地上。 可大叔很快转回来,硬是把他往炕边按:“来都来了,哪有空着肚子走的理?俺家丫头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这饭,你得吃。” 他说话时,眼角的皱纹里夹着土灰,却笑得实在,像自家叔伯。 后来李建国才知道,姑娘嫌他“土气”,说他裤脚卷得像个泥腿子;可大叔蹲在灶台边烧火时跟他说:“卷裤脚咋了?说明他没偷懒,地里的活儿没落下;苹果沾泥咋了?没打腊没抛光,吃着放心;红糖包得齐整,说明做事仔细——这样的小子,比那些油头粉面的靠得住。” 那天的饭,是玉米饼子就着炒南瓜,大叔给他碗里夹了三块腊肉,自己却只啃饼子。 李建国吃得鼻子发酸,他想起娘说的“人心换人心”,原来真有人能透过那身旧衣裳,看见他藏在汗渍底下的真心。 这顿饭,吃得他心里的兔子不扑腾了,反倒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火炉。 当天下午,大叔硬是塞给他两个煮鸡蛋,让他路上吃;半年后,李建国提着同样的苹果红糖,却是以“女婿”的身份再去邻村——姑娘后来偷偷跟他说,爹总念叨“建国那孩子,裤脚卷得比谁都利索,地种得比谁都好”。 现在想想,看人啊,真不能只看那层蓝布褂子洗得白不白,得看褂子底下,那颗心有没有沾着泥土的实在气? 如今李建国的蓝布褂子早压了箱底,可每次翻出来,袖口磨出的毛边还在,像在提醒他——那年初秋的午后,有个大叔蹲在灶台边,用一碗炒南瓜,把一个紧张得说不出话的泥腿子,变成了自家盼着的人。
七十年代那会儿,我们村有个小伙子去相亲,姑娘没相中他,反倒是姑娘的父亲一眼就瞧上
白卉孔雀
2025-11-28 17:4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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