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日伪军抓捕了赵庆吉的岳父及其他亲属40多人，将他们活埋。 寒冬腊月的村口广场上，十三岁的赵德孚被日军军官拽着头发逼问父亲下落，少年咬紧牙关，眼里的怒火像要烧穿整个冬天。 混在围观人群里的赵庆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泪水在结冰的脸上砸出细小的坑。 日军的卡车就停在晒谷场边，车厢里挤满了抗联家属。 汉奸在人群里指认时，赵庆吉看见岳父佝偻的背突然挺直，老人朝着他藏身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这种无声的告别，比任何嘶吼都让人心碎。 后来才知道，这年东北有三千多抗联家属被抓，日军想用亲人的血浇灭中国人的骨气。 赵德孚被推到土坑边时，从怀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铜弹壳。 那是他偷偷捡的父亲的战利品，本想等抗战胜利了当唢呐吹。 日军的刺刀挑飞弹壳的瞬间，少年突然朝着父亲藏身的方向喊了句"开春见"。 这句东北人最平常的道别，成了父子间最后的对话。 那天夜里，赵庆吉带着三名战士摸回村。 雪地里的血已经冻成了暗红色，他跪在临时挖的墓坑前，把那枚弹壳按进冻土里。 后来他跟战士们说，咱欠亲人的，就用鬼子的命来还。 这种把悲痛嚼碎了咽进肚子里的狠劲，在抗联队伍里随处可见。 转年开春，赵庆吉在松岭设伏，炸毁了十一辆日军卡车。 战士们发现他右臂缠着白布，渗血的地方露出半截弹壳，他把儿子的遗物磨成了刀柄。 后来这支队伍发明了"地下仓库"，在树干里藏粮食，用兽皮裹着身子在雪地里潜伏，硬生生把长白山的林子变成了日军的坟场。 杨靖宇牺牲时胃里只有棉絮树皮，赵尚志在零下四十度里行军一千五百里，邓铁梅在牢里写下"四省失地几时收"。 这些名字和赵庆吉一样，都刻着家人的血。 去年在岫岩纪念馆，我看见展柜里那枚铜弹壳还留着清晰的牙印，旁边是赵德昌，赵庆吉十四岁的侄子，用过的手榴弹拉环，1942年他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时，嘴里喊的也是"开春见"。 现在那枚弹壳躺在恒温展柜里，玻璃反光里能看见参观者的脸。 从战火里熬出来的骨气，就藏在这些带着体温的旧物里。 抗联战士用命守住的春天，现在正开在每个普通人的日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