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去世了，留下一栋房子，建房子时小姑拿了10万块钱出来。按道理来说公婆去世了，留下的遗产都是归儿子儿媳妇继承的。现在小姑回来说要回这栋房子。我和老公晚上躺床上聊这事，他叹口气说：“我妹昨天打电话，哭了半宿， 婆婆走的第三个月，衣柜最底层还叠着她没来得及穿的蓝布衫，樟脑丸的味道混着旧木头香，在阴雨天里总往鼻尖钻。 这栋两层小楼是她和公公一辈子的心血，红砖墙缝里还嵌着当年盖房时小姑递过来的那袋水泥——那时她刚工作三年，攥着10万存折来工地，手都在抖，说“先给咱妈盖房，我买房的事不急”。 按老家的规矩，父母走了，家产该是儿子的；可上周小姑突然从外地回来，站在堂屋中央，摸着墙上婆婆贴的“福”字，声音发颤：“哥，这房子……我想留着。” 晚上躺床上，我背对着老公，听他翻身时床垫发出的吱呀声，像根绷紧的弦。 他终于叹口气，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说：“我妹昨天打电话，哭了半宿——”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回头：“她想要房子？那10万我们可以还，加利息。” 老公没接话，手指在我胳膊上轻轻划着圈——这是他小时候哄哭鼻子的妹妹时，常做的动作。“你知道那10万哪来的吗？”他忽然问，“她当年谈的对象，家里催着买房订婚，她把彩礼钱偷偷取出来，跟人说‘我妈盖房更急’，后来人家等不及，分了。” 我猛地转过身，床头灯的光刚好落在老公眼角的细纹上，他眼睛红着：“她不是要争房子，是那天在老屋转了一圈，看见厨房墙上还贴着她小时候画的全家福，说‘哥，这房子里有我半条命呢’——她哭的不是钱，是怕妈走了，她连个念想都留不住。” 那天夜里，我和老公都没睡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在墙上投出树影，晃啊晃的，像极了婆婆生前摇着蒲扇哄我们乘凉的样子——原来我们一直盯着“规矩”两个字，却忘了这房子里每块砖都浸着一家人的日子：小姑蹲在地基边给工人递水的汗；婆婆摸着她头发说“我闺女最懂事”的笑；老公结婚时，她跑前跑后布置新房，往我手里塞红包说“嫂子，以后我哥就靠你了”的认真。 第二天一早，我给小姑打电话，没提房子归谁，只说：“周末回来吧，我把你房间的窗帘换了新的，还是你喜欢的淡蓝色——妈以前总说，那颜色像你小时候在河边捡的鹅卵石。”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传来她吸鼻子的声音：“嫂子，我……” “房子是妈的念想，也是你的，”我打断她，声音有点抖，“以后咱仨，轮流回来住，过年一起贴春联，就像妈在时那样，好不好？” 挂了电话，老公从背后抱住我，衣柜里的樟脑丸味道好像淡了些，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那是婆婆生前种的桂花树，今年开得比往年都旺。 或许有些“道理”会分对错，但家人之间，最该算的从来不是账，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