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2年，福建东山。 一名富家男子与妻妾子嗣合影。 照片里的人笑得都挺体面。 男人坐在正中间，左手边的正室戴着翡翠手镯，右手边的小妾耳坠晃得亮眼，几个孩子穿着绸缎袄子，脚腕上还系着银铃。 可你要是凑近了看，正室袖口压出的褶子，小妾攥着帕子的指节，都透着点说不出的紧张。 这张老照片就像块被擦得锃亮的铜镜，照出的何止是一家人，更是整个清末社会给女性画的圈。 那时候福建沿海的富商家里，女人的首饰多少就是身份的标尺。 正室的翡翠手镯是陪嫁来的，小妾的金耳坠是纳彩礼，孩子们脚腕上的银铃据说能"辟邪"，其实更像是给外人看的家底招牌。 我在福建民俗博物馆见过类似的嫁妆清单，正室的单子能写满三页纸，小妾的往往就半张，连衣服件数都得按规矩减半。 有意思的是这家人的相处模式。 听说小妾刚进门时，是正室手把手教她认府里的路，甚至让她帮忙照看自己的孩子。 俩人还一起坐马车去逛街，街坊都说这家"和睦"。 可《大清律例》里明明白白写着，把妾当妻要打九十板子。 这种表面和气，说到底还是正室的生存智慧，与其争风吃醋，不如把妾室变成自己能拿捏的人。 男人在照片里挺胸抬头，活脱脱一副"人生赢家"的模样。 那时候有钱人娶三妻四妾不光是为了面子，更是生意经。 闽南这边的宗族势力大，娶谁的女儿、纳谁家的妾，往往牵扯着整片的商业网络。 就像1905年《申报》上登的纳妾广告，直接写着"需识文断字"，把女人当成了会说话的资产。 但不是所有妾室都能有照片里的"好命"。 1900年福州有个林老爷，六十岁还要娶十八岁的姑娘。 迎亲那天敲锣打鼓，姑娘的娘躲在门后哭，嘴里念叨"总比饿死强"。 那时候福建沿海闹灾荒，多少人家为了几袋米就把女儿送进富人府里。 可进了门才知道，饭是能吃饱，可连回娘家都得看正室的脸色。 最让人心里发堵的是孩子。 嫡出的儿子能进学堂考科举，庶出的就算再聪明，也得等嫡兄挑剩下了才有机会。 晋江有家谱记载，家产分配时嫡子拿七成，庶子最多两成。 有个小妾生的儿子考上了秀才，去祠堂祭祖时还得站在角落里，连牌位都不能碰。 这张照片现在收在福建档案馆里，每次去看总能发现新细节。 上次注意到小妾发髻上插着的银簪子，款式和正室的翡翠簪子差着好几个档次。 还有孩子们脚上的银铃，嫡出的那个铃铛比庶出的大一圈。 这些细碎的物件，比任何史书都更直白地告诉你，什么叫"嫡庶尊卑"。 去年遇到这家人的后代，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说，她奶奶就是照片里的小妾。 当年奶奶偷偷教女儿认字，1920年代还把她送进了新学堂。 那姑娘后来成了家族第一个女大学生，毕业那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年的嫁妆清单烧了。 火光里飘着的纸灰，倒比照片里的笑容真实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