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秦不进攻东晋就能保证国祚长久？前秦的苻坚啊，像极了一个捧着金碗讨饭的富翁。他手里握着王猛给他攒下的家底。 关中平原的粮仓、二十万精锐的氐族骑兵，还有一套能把鲜卑、羌人都拢在一块儿的制度，可偏偏盯着长江对岸那碗热汤，非要在冬天过河抢食。 王猛临终前拽着他袖子说"东晋是块烫嘴的山芋"，这话苻坚要是听进去，前秦的国祚或许真能多续几十年，可历史没有"要是"，只有掰开揉碎的现实。 王猛活着的时候，前秦的底子确实硬。这个汉人丞相用十年时间，把氐族部落改成了中央集权的朝廷：关中荒地种满了粟米，长安太学里响起了论语声，就连羌族的姚苌、鲜卑的慕容垂都乖乖戴着前秦的官帽。但这一切都架不住一个要命的事实。 整个氐族拢共才一百五十万人，还被苻坚像撒芝麻似的，分到了邺城、洛阳、襄阳这些新占的地盘。长安城里的氐族精锐，满打满算不到十万，剩下的全是刚归附的鲜卑、羌、羯各族。说白了，前秦就像用胶水粘起来的瓷器，看着光鲜，碰不得硬仗。 苻坚不是没看到隐患，他每次召见慕容垂，都能从这个鲜卑贵族的眼睛里读出火苗子；姚苌跪在他面前谢恩时，袖子里藏着的说不定是羌人的弯刀。 可王猛的办法是"用时间换融合"，让鲜卑人学汉语，让羌人子弟进太学，等二十年光景，这些胡人就成了"新秦人"。但苻坚等不及，他六十三岁那年，看着地图上东晋的八州之地，突然觉得自己等不到胡子全白了。 要是不打东晋，前秦会怎样？看看苻坚380年的布局就知道：他把十五万氐族人迁到关东，本意是"以氐制胡"，可每个郡县的氐族驻军不过千把人，反倒成了鲜卑人的眼中钉。 如果这时候调转枪口，把精力放在消化河北、关中的胡人上，让慕容垂去打高句丽，让姚苌去平西域，既消耗他们的兵力，又让氐族子弟在后方屯田练兵，或许能走出一条新路。 毕竟，前秦统一北方用了二十年，而鲜卑拓跋部在代地蛰伏了整整七代人，才熬出个北魏。 问题出在根子上，苻坚太想当"尧舜"了。他灭前燕时，把慕容暐一家子都封了王；收编羌族时，让姚苌继续带兵。这种"以德服人"的法子，在太平年月是仁政，在乱世就是玩火。王猛活着时，能用严刑峻法镇住这些野心家，可王猛一死，苻坚的仁慈就成了枷锁。 公元383年淝水战败，不是八万晋军有多神，而是二十万鲜卑、羌人联军压根没打算卖命。慕容垂的三万骑兵眼睁睁看着前锋崩溃，转头就往河北跑，姚苌更绝，直接在阵后喊"秦兵败了"，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一场预谋好的散伙饭。 更要命的是经济账，前秦伐晋总动员，征调了全国十分之三的壮丁，关中的粮仓空了，河西的战马没了，连西域的商队都不敢入关。反观东晋，谢安在后方玩着"围棋赌墅"，北府兵却能吃上三年陈粮。江南的稻田，比黄河的泥沙还难啃。 要是苻坚把这些人力用来修郑国渠，十年后关中能多养活百万人口；用来开通西域商路，长安的国库能堆满波斯的金币。这些实实在在的家底，比建康城头的王旗更能续命。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氐族的人口劣势。淝水之战前，整个北方的胡人加起来超过千万，氐族不到两成。苻坚每占一块地，就得留兵驻守，好比一个人用十根手指按住十只跳蚤。 如果不南下，转而向西巩固西域，向南安抚巴蜀，把氐族人口集中在关中、陇西，凭借函谷关的天险，至少能保住半壁江山。看看后来的后秦、西秦，氐族只要守住老巢，总能熬出转机，可苻坚偏要把鸡蛋全放进东晋这个漏筐里。 历史没有"如果"，但前秦的崩溃像面镜子。苻坚败就败在把"统一"当成了速效药，却忘了他的帝国是座用各族尸骨垒起来的危楼。王猛临终前说"东晋正朔未绝"，不是迷信天命，而是看透了汉人对江东的归属感。就算前秦拿下建康，岭南的世家大族照样会起兵，湘楚的山越人永远剿不完。 与其耗光家底打一场注定消化不良的仗，不如学学北魏拓跋焘，先把内部的鲜卑各部捏成拳头，再图天下。可惜苻坚不懂，他死后不到十年，前秦的版图就碎成了后燕、后秦、西秦七八个小国，那些他亲手提拔的胡族将领，个个都成了挖坟人。 说到底，前秦的命运就像黄河的泥沙。根基不牢时，任何冒进都是找死。王猛留下的是慢火炖肉的方子，苻坚偏要大火爆炒，最后连锅都烧穿了。 如果他能在376年统一北方后，踏踏实实当二十年"北方天子"，让鲜卑人学会种地，让羌人子弟考上太学，或许等氐族人口翻番，等南北民心归附，再挥师南下也不迟。 可历史从来不给贪心的人第二次机会，淝水的风声鹤唳，终究成了前秦的丧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