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华人称:我们和新加坡华人不一样,虽然我们国籍是马来西亚人,但是从小就被教导祖籍是在中国,要饮水思源,传承华人文化,既说马来语也说家乡话,既吃华人餐也吃马来餐,虽然身在多元文化国家,但是我们对华人文化有认同感。 马来西亚吉隆坡的茨厂街,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骑楼,林阿婆正守着自家的酿豆腐摊子,一边用闽南语跟熟客打招呼,一边教旁边扎羊角辫的孙女包肉馅。“你看哦,这豆腐要选嫩的,肉馅得放五香粉才够味——这可是咱泉州老家的做法,你太奶奶传下来的。”孙女似懂非懂点头,手里的小勺子却把肉馅戳得满地都是,惹得林阿婆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背。 隔两条街的咖啡店,穿马来传统纱丽的店员端来一杯 kopi-O,华语夹杂着马来语喊:“林伯,你的黑咖啡!”林伯接过杯子,指着报纸上的中国新闻跟同桌的老友说:“你看这河南水灾,咱同乡会昨天刚捐了批物资,都是按老规矩凑的份子。” 这场景在马来西亚的华人社区里太常见了。就像槟城的姓周桥,木质吊脚楼沿着河岸排开,家家户户门楣上都贴着“周氏宗祠”的匾额,祠堂里的族谱泛黄发脆,却被香火熏得油亮——那是几代人一笔一划抄下来的,从福建南安的祖籍地,到迁徙来马的第一代先祖,再到如今满地跑的孩童,根脉清清楚楚。 可要是转去新加坡,感觉就不一样了。组屋区的电梯里,邻里打招呼多用英语,偶尔听到华语,也多半是“去哪里”“吃了吗”这类简单对话。有次马来西亚的华人学生去新加坡探亲,表哥带他去熟食中心,指着海南鸡饭摊说“这是咱爷爷当年从文昌带来的手艺”,可转身买单时,却用英语跟摊主讨价还价。学生追问“爷爷教过你文昌话吗”,表哥挠挠头:“就会两句,平时用不上啊。” 为啥差这么多?老一辈的马来西亚华人常说:“是逼出来的念想。”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马来西亚推行“马来化”政策,学校里马来语是必修课,华语课本都得偷偷藏着教。林阿婆的儿子小时候,每天揣着印有“孔子”的笔记本上学,被老师发现就得没收。可越是这样,大家越憋着股劲——偷偷办华文补习班,把祠堂改成周末学校,甚至用马来语的字母给闽南语注音,就怕孩子忘了怎么说老家话。 新加坡就不同了。建国初期为了凝聚国力,主推英语作为通用语,华人、马来人、印度人凑在一起,说英语最省事。久而久之,华语成了“家里的话”,出门办事、上班开会,还是英语更管用。有次在新加坡的书局里,看到架上的华文读物大多是教辅书,反倒是马来西亚出版的《弟子规》译本摆了满满一柜——那是马来西亚华人团体专门找人翻译的,怕孩子们看不懂古文。 更不一样的是“过年”。马来西亚的华人过年,从腊月廿三就开始忙:炸红龟粿的糯米香能飘满整条街,庙里的舞狮队得提前一个月排练,大年初一去拜年,长辈给的红包上一定印着“福”字,还得用红纸包着——哪怕现在流行微信转账,大家也会补一张实体红包纸,说“这样才够吉利”。 新加坡的年味淡些,组屋里挂起的灯笼多是塑料的,超市里卖的“年饼”包装上印着英文说明。有个马来西亚华人去新加坡亲戚家过年,看到孩子们对着春晚里的小品一脸茫然,才突然明白:不是新加坡的华人不想认根,是生活里的“根”被磨得太淡了——当周围人都在说英语,当工作报表得用英文写,当孩子的同学里一半是马来人、印度人,那些闽南语的童谣、包饺子的讲究,慢慢就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 不过说到底,也没谁对谁错。就像林阿婆的孙女,现在既能用马来语跟隔壁的马来族小伙伴吵架,也会在包酿豆腐时认真记住“五香粉”的闽南语说法;新加坡的表哥,虽然不怎么说华语,却会在清明时主动开车带家人去坟场,对着爷爷的墓碑磕三个头。 只是马来西亚的华人更执着些。就像茨厂街的骑楼,墙皮都掉了好几层,可门楣上的“江夏堂”“颍川堂”匾额,总被擦得锃亮——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念想:不管住了几代,脚底下的土地是马来西亚的,但心里的根,还在隔着南海的那片故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