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光淌过青瓦檐角，将朱漆木门上的铜环染成琥珀色。穿绿绲边旗袍的姑娘斜倚门框，缠枝莲纹从襟口蜿蜒至膝下开衩处，浅碧色缎面浮着碎金般的光斑——原是门旁老槐树筛落的日影。她抬手拢住鬓边一缕青丝，腕间翡翠镯子便顺着小臂滑落，在肘弯处撞出一声清响，惊飞了歇在门楣上的灰鸽子。 风过时，旗袍下摆的玉色流苏与门边蕨类植物纠缠不清。姑娘足尖轻点水泥地，米白细带凉鞋上的珍珠缀饰晃动着，像撒了一地的星子。门缝里漏出的樟木香混着她耳后栀子花膏的甜，在空气里酿出某种旧时光的滋味。她忽然侧身去够头顶的芭蕉叶，腰肢拧出的弧度恰似门环上的如意纹，后颈碎发间露出小片雪色肌肤，倒比颈间珍珠链更温润三分。 门内忽传来三弦试音的叮咚，姑娘回眸时，鬓边鎏金步摇在颊上投下细长的影。门轴吱呀转开半扇，露出青砖地上躺着的一柄缂丝团扇，扇面并蒂莲与旗袍纹样遥相呼应。她弯腰拾扇的刹那，门内飘出的昆曲水袖堪堪掠过她发顶，将几片槐花簪进乌发。 暮色漫过门楣时，姑娘的影子与门上的岁寒三友图渐渐融在一处。最后一线天光掠过她旗袍开衩处的盘扣，照见暗纹里藏着的半阕《牡丹亭》——原来那缠枝莲的藤蔓，早悄悄攀成了"良辰美景奈何天"的篆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