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家里的开销变得更紧了，老公每天下班还去兼职送外卖，有时候要到半夜才回来，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我看着他累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可一想到婆婆当初的样子，又觉得不值。有天晚上孩子发烧，我抱着孩子去医院，排队挂号的时候给老公打电话，他说正在送最后一单，让我再等等。我抱着孩子在急诊室门口的椅子上坐着，看着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陪着，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孩子额头烫得吓人，我用手背贴着他的脸，手心全是汗。挂号单上的数字是 37 号，急诊室里满是孩子的哭闹声和家长的安抚声，我把孩子搂得更紧，他小脑袋歪在我肩膀上，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四十多分钟后，老公终于跑进来，外套沾着泥点，裤脚卷到膝盖，鞋子侧面磨得发亮，还沾着几片枯叶。他喘着气冲到我面前，伸手想碰孩子的头，又猛地缩回去，在衣角擦了擦手才轻轻贴上孩子额头。我没说话，把挂号单递给他，他扫了眼数字，拉着我往诊室门口挪，说刚问过护士，前面还有五个号。 孩子哼唧着要喝水，老公从帆布包里掏出保温杯，拧开盖子先抿了一口试温度，再递到我手里。我喂孩子喝水时，看见他眼角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蔓延，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他察觉我在看他，挠了挠头说，最后那一单送进老小区，找不到单元楼，客户没投诉，还多给了五块小费。我没接话，心里又酸又堵。想起去年怀二胎时，孕吐得站不稳，想让婆婆过来搭把手，她在电话里说家里的鸡没人喂，地里的菜要浇水，来了城里也住不惯。那时候老公还在电子厂上班，工资刚够糊口，我每天拖着病体做家务，有次晕倒在厨房，是隔壁阿姨听见动静把我扶起来的。老公赶过来时，抱着我哭，说以后一定让我过上好日子。 孩子看完病，医生说是病毒感染，开了药。走出医院时天蒙蒙亮，路边的早餐店飘出油条香味。老公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回家，他拦了辆出租车，让我和孩子坐后排，自己挤在副驾驶。路上孩子睡着了，我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掠过的早点摊和晨练的老人，心里乱糟糟的。回到家，老公把孩子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转身进厨房煮面条。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太计较了。他每天拼尽全力赚钱，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婆婆当初做得不对，可我总揪着过去不放，反而让老公夹在中间为难。 面条端上来时，碗里卧着两个荷包蛋。他说你累了一晚上，多吃点补补。我拿起筷子，眼泪掉在面条上。他赶紧坐到我身边，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说没有，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他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说，一家人不说这个，当初让你受委屈，是我没本事。以后我多跑几单，等孩子大了，你就轻松了。我摇摇头，说我不是怪你，是我自己钻牛角尖。婆婆那边，周末我们回去看看吧。他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眼里亮闪闪的。 周末我们买了水果和牛奶，开车回了老家。婆婆开门时明显愣了一下，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说回来就回来，还花钱买这些。她接过东西往屋里让，转身进厨房忙活。吃饭时，婆婆一个劲给孩子夹肉，问我最近身体怎么样，说村里有人进城，听说城里病毒多，让我多给孩子穿点。我嗯了一声，她又说，前阵子你爸去镇上赶集，听说有款退烧药好用，给孩子买了两盒，放在抽屉里了。 下午临走时，婆婆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布包，塞到我手里说，这里面是我攒的两千块钱，你们城里开销大，拿着给孩子买吃的。我推辞不要，她硬是按住我的手说，这是我当奶奶的心意，你别嫌少。我捏着布包，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她不是不关心，只是嘴硬，不懂得表达。 回家的路上，老公说，我妈就是这样，一辈子好强，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们。我笑了笑，没说话。手里的布包暖暖的，心里的疙瘩好像也慢慢解开了。 日子还是过得紧，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抱怨。老公每天下班依旧去送外卖，只是我会提前给他准备好晚饭，等他回来热一热就能吃。他回来晚了，我会给他留一盏灯，泡一杯热茶。有时候他累得倒头就睡，我会帮他擦干净脸，掖好被子。 有一次老公回来，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送外卖时认识了一个餐馆老板，老板觉得他踏实肯干，想让他去餐馆做管理，工资比现在高不少，还不用熬夜。我听了特别开心，抱着他说，太好了，你终于不用这么辛苦了。他抱着我说，这都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 现在老公已经在餐馆上班了，虽然也忙，但不用再风里来雨里去，气色好了很多。婆婆经常打电话来，问孩子的情况，有时候还会让村里的人给我们捎些新鲜蔬菜和土鸡蛋。我偶尔也会带着孩子回老家，帮婆婆喂喂鸡，浇浇菜，陪她聊聊天。 孩子慢慢长大，会在爸爸下班时跑过去给爸爸拿拖鞋，会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辛苦了。我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突然明白，生活难免有磕磕绊绊，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互相包容，再苦的日子也能过出甜味。那些曾经的委屈和不满，在家人的关爱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了。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直这样好好走下去，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