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盼过年,是从腊月就开始的雀跃。 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盼着家里扫尘备年货,盼着橱柜里冒出平时吃不到的糖果点心,盼着爸妈扯着布去裁缝店做新衣裳。那时候的年,是有味道的——是炸丸子的油香混着蒸年糕的甜香,是鞭炮炸完后空气中的硝烟味,是年夜饭桌上腊肉香肠的咸香。 那时候的快乐,简单得不像话。穿上新衣服就能在院子里晃悠半天,和小伙伴比谁的衣服更鲜亮;攥着长辈给的皱巴巴的压岁钱,藏在枕头底下偷偷乐,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守岁守到眼皮打架,也硬撑着等新年的第一声鞭炮,跟着大人一起欢呼。那时候的年,没有烦恼,没有压力,我们只管疯玩,只管把快乐往心里装。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年味儿淡了,我们的快乐也跟着打折了。 长大后的过年,更像一场兵荒马乱的奔赴。抢票、挤车,跨越几百几千公里,风尘仆仆地往家赶,只为了凑齐一顿年夜饭。饭桌上的话题,从“考了多少分”变成了“工资多少”“有没有对象”“啥时候买房”。七大姑八大姨的追问,像一道道绕不开的关卡,让人笑着应付,心里却泛起一丝疲惫。 我们开始忙着做饭洗碗,忙着走亲访友,忙着在朋友圈晒年夜饭、晒红包,忙着扮演一个“过得很好”的成年人。再也没有那种纯粹的期待,再也没有守岁到天亮的热情,甚至连鞭炮声,都觉得吵得慌。 偶尔看着家里的小侄子小侄女,穿着新衣服在院子里追着跑,手里攥着糖葫芦,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才突然明白:原来过年真正快乐的人,从来都是小孩子。 他们的快乐,不掺任何杂质,只关乎新衣服、压岁钱和不用上学的日子。而我们这代人,肩上扛着生活的担子,心里装着柴米油盐的琐碎,过年更像是一场短暂的休整,一场不得不完成的仪式。 不是年变了,是我们变了。我们再也不是那个盼着过年的小孩,我们成了那个忙着张罗过年的大人。 那些纯粹的、没心没肺的过年快乐,终究是留在了小时候,再也不属于我们这代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