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叶剑英亲自下达指示，证实张露萍的烈士身份，李清听闻消息悲从中来，时隔44年，他的亡妻终于摆脱了叛徒标签。 那个总在深夜擦拭结婚照的老人，此刻把相框紧紧贴在胸口，玻璃上的裂痕映着窗外初升的太阳，像极了妻子当年奔赴延安时眼里的光。 1937年的四川，16岁的黎琳（张露萍原名）背着布鞋走了2000里。 她躲过日军轰炸的断壁残垣，蹚过结着薄冰的河流，布鞋磨穿了就用破布裹脚。 到延安时，抗大的学员们正在操场唱歌，她站在人群外跟着哼，叶剑英路过时停下脚步，这个眼神发亮的姑娘后来成了鲁迅艺术学院的“小百灵”，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里，她演的香姐总能让台下战士红了眼眶。 1939年秋的延安窑洞，煤油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李清把绣着“怀瑾握瑜”的手帕塞进妻子包里，以为只是普通的工作调动。 直到三个月后收到加密信件，才知道那个在舞台上唱《拿起刀枪干一场》的姑娘，已经成了军统电讯处的“张露萍”。 她在重庆建立的红色电台，每天凌晨三点准时发出信号，像暗夜里的萤火虫，把日军轰炸情报、“剿共”计划一一传回延安。 1940年3月的雨夜里，张蔚林调试电台时手一抖，功率表指针猛地打到最大。 军统的侦测车十分钟就围了上来，七个人的名字第二天出现在戴笠的绝密名单上。 息烽集中营的铁门关上时，张露萍把藏在发簪里的密码本嚼碎咽下去，特务用烙铁烫她的手臂，她盯着墙上的裂缝说：“你们烧得掉皮肉，烧不掉我心里的电台。” 牢里的2077个日子，她教会难友们用米汤写密信，在《铁窗歌》里藏情报传递的暗号。 黄显声将军偷偷给她送药时，总能看见这个20岁出头的姑娘在墙上画延安的宝塔山。 1945年7月14日，快活岭的刑场飘着小雨，她唱着《国际歌》倒下时，怀里还揣着那半块李清送的手帕，血渍在“瑾”字上晕开，像一朵开在废墟上的花。 李清这些年总去重庆的档案馆，管理员都认识这个带着搪瓷缸的老人。 他一页页翻泛黄的卷宗，手指抚过“叛徒”两个字时会微微发抖。 1982年冬天，工作人员递来一份叶剑英的证明材料，上面写着“1938年延安抗大，她指挥唱歌的样子我记得清楚”。 老人突然笑了，眼泪却掉进搪瓷缸里，叮的一声，像极了当年新婚夜的碰杯声。 现在自贡的张露萍纪念馆里，那台发报机还摆在橱窗里，按键上的划痕是她当年调试时留下的。 李清捐赠的结婚照放在旁边，照片里的姑娘梳着两条辫子，眼睛亮得像有星星。 每年清明，总会有穿校服的孩子站在橱窗前，轻声读墙上的话：“我们活着不能和草木同腐，不能醉生梦死，枉度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