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4月，蒋介石病死，在香港的关麟征非常悲痛，带着妻子去吊唁，一下飞机，黄杰带着数百黄埔校友迎接，关麟征和黄杰相互拥抱，当场大哭起来。 九龙的老房子里，收音机里的哀乐突然让关麟征攥紧了手里的毛笔。 墨汁在宣纸上洇出个黑团，像极了当年台儿庄战场上炸开的烟幕。 妻子递过毛巾时，他正翻箱倒柜找那件磨出毛边的土布军装，领口还别着褪色的黄埔校徽。 "香港遥祭也一样"，妻子的声音很轻，却被他"必须去送"四个字砸得生疼。 这个在香港隐居了二十多年的老人，当年可是敢跟陈诚拍桌子的硬骨头。 1949年提着皮箱住进九龙公寓时，他就把将军服连同军衔一起锁进了箱底。 台湾来的人八回登门请他出山，他都拿"读圣贤书"挡了回去，唯独这次，锁箱底的钥匙在掌心沁出了汗。 松山机场的风裹着湿气，吹得黄杰的白发贴在额头上。 数百个穿中山装的老人站成方阵，手里攥的照片边角都磨圆了。 关麟征刚走出舱门，就被一双枯瘦的手拽进怀里。 "雨东"，黄杰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这个喊了五十年的字，此刻混着鼻涕眼泪砸在他颈窝里。 周围突然爆发出整齐的哽咽，有人举着1924年的毕业照，照片里穿草鞋的青年正对着镜头傻笑。 灵堂里的白菊闻着发苦，关麟征对着黑色棺木整了整袖口。 第三鞠躬下去时，突然想起1925年那个秋夜，蒋介石捏着他的手腕在地图上划等高线，钢笔水蹭在他手背上都没发觉。 那时候他们在黄埔岛上唱"怒潮澎湃"，觉得把军阀打跑就能让老百姓过好日子。 现在校长的手凉透了，他手背上的钢笔水印记，倒像是刻了一辈子的疤。 在香港的老相册里，那张泛黄的黄埔毕业照还夹在《孙子兵法》里。 关麟征从台湾回来后，在照片背面补了行小字"校长教我们救国，没教我们散伙"。 后来黄杰托人捎来包龙井，茶罐底压着张纸条，写着"当年东征背你撤退的力气，现在还够拎壶开水"。 两个老头隔着海峡喝着同样的茶，谁也没再提1947年东北战场的争吵。 机场相拥时扯破的袖口还没补，关麟征总摩挲着那个毛边。 他知道黄杰说的"校长不在了"是什么意思那个带着他们打军阀、打鬼子的旗帜倒了，但当年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还在。 就像此刻他攥着茶罐的手，和照片里攥着步枪的手，原来从来没有松开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