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化那天，机器卡住了。 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躺在那儿，胳膊就那么硬邦邦地垂下来，卡

火化那天，机器卡住了。 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躺在那儿，胳膊就那么硬邦邦地垂下来，卡住了传送带。师傅按了几次钮，没反应。最后没办法，把家属叫过来，说，你帮我个忙，把先生的胳膊抬一下。 那一刻，得多荒诞啊。 生前跟这个世界较劲，死后连火化机都跟他较劲。 走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心脏病发，从椅子上摔下来，没人知道。他就用牙去啃墙，指甲往墙里抠，墙上全是牙印和血道子。第二天邻居发现不对，撬门进去，人早就凉了，牙缝里全是白灰。 你说，得有多疼，多绝望，才会去啃墙？ 他活着的时候，就这么拧巴。写的东西，出版社都说太露骨，不敢出。稿子退回来能装满一个抽屉。穷得叮当响，靠老婆在国外挣钱养，自己还得去扫大街。 就这么一个没人要的“怪物”，死了。 然后，怪事就来了。 不到半年，所有当初把他拒之门外的出版社，全疯了一样冲过来抢他的稿子。那些“露骨”的文字，一夜之间成了宝贝。书店里卖断货，人人都说，我靠，终于有个说真话的了。 他生前死乞白赖想要的读者，在他死后，排着队来了。 人就是这么贱骨头，不是吗？总要等到一个东西彻底消失了，才追悔莫及地去爱它。 后来，他老婆用稿费给他买了块墓地，没立碑，就放了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光秃秃的，只刻着名字和生卒。 可这块石头，后来成了北京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总有素不相识的人，带着酒，揣着烟，跑来看他。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点根烟，絮絮叨叨地跟他聊天。 那块粗糙的石头，年复一年，被来来往往的手，摸得油光发亮。 他终于等到了他的朋友们。 虽然，他一个也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