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成都420厂来了个新副厂长，叫张积慧。工人们一看，都觉得这人是来“镀金”的，干不了几天就得走。谁知他第一天就穿着工装钻进车间，蹲下摸着生锈的机床，半天不说话。 1980年的成都东郊，420厂的空气里混着铁锈味和陈旧机器的气息，让人一闻就觉沉闷。那会儿，厂里新来的副厂长张积慧，对大多数工人来说，只是又一个“来走马灯的人”，大家觉得他可能履历不错，是上头派来“镀金”的，但不会留下太久。 可谁也没料到，他上任的第一天，就把自己彻底扔进了机油和铁屑里。 别的领导习惯了坐办公室看文件、走马观花地巡视车间，而张积慧却做了件让人惊讶的事——他把自己的办公桌直接搬到了轰隆作响的车间门口，坐在机床旁边，手里攥着硬馒头，另一只手端着搪瓷缸喝水，蹲在那里像个普通工人一样。 他没有所谓的新官上任的派头，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只是踏实地跟工人待在一起。那时候的厂子真的很难，订单骤降，机器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有些机床开机就咔咔作响，好像随时要报废。年轻工人心里打鼓，许多人已经开始考虑跳槽。 张积慧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履历惊人。 有人翻出档案才知道，两年前，他还是空军副司令员，在朝鲜战场上英勇作战，击落过美军王牌机。 可因为一些复杂的历史原因，他被关押审查，出来后官降六级，从云端掉到这个奄奄一息的国营厂。 要是换了普通人，恐怕早就借酒浇愁，可张积慧没沮丧，反而像个拼命三郎，成了车间里技术最硬的“螺丝钉”。 当时厂里最棘手的是那台进口日本数控机床，一坏没人敢碰，找外国专家来修不仅要天价，还得等三个月。张积慧没有抱怨，直接拉上退休老工人和年轻小工组成攻关组。 他把在苏联留学时学到的航空维修手册翻译成中文教材，用土法测绘零件。 半个月后，机床终于重新轰鸣起来。为庆祝，他自掏腰包买了两只烧鸡，和满手黑油的工人们蹲在地上啃着，边吃边聊。此后谁还敢说他来厂子是镀金的？ 在张积慧眼里，天上的飞机和地上的车床原理都是一个“理”字。他能听出齿轮咬合的微小摩擦声，也能从废料堆里发现潜在价值。 厂区堆积如山的报废钢材，历任领导都头疼，可张积慧带着人跑遍成都五金市场，把锈蚀的航空铝板卖给乐器厂做锣鼓，报废发动机壳体运去都江堰做检修平台。他把这些“废物”换来的钱，全部用来建全厂的澡堂，让工人们洗澡不用排长队。 慢慢地，工人们发现，这副厂长特别会算账，但从不吝啬福利。他自己宿舍的灯泡瓦数最低，却给夜班休息室换上最亮的日光灯；分房时，把西晒顶楼自己住，把好楼层让给一线带家口的工人。 他在国防工办和资料室之间奔波，翻阅国外技术期刊，把飞机液压技术改造为民用千斤顶，把战斗机座舱密封工艺用到拖拉机上。哪怕夏天车间热得像蒸笼，他也顶着烈日去申请经费装风扇；遇到工人孩子上学难，他亲自跑去周边学校沟通解决。 三年时间过去，到了1983年，420厂从边缘濒死状态完全扭转，靠着“军转民”的硬核技术扭亏为盈，成为当地知名企业。后来张积慧调任烟台副市长，但工人们翻老笔记时，依然能看到他常说的一句朴实话：“不管以前在天上怎么飞，现在既然落地了，把活干好才是本分。” 那些辛苦与荣耀，都融进他那身沾满铁屑的工装里，从未张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