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养育恩 一世父女情 1988年深秋，安徽亳州蒙城的乡间夜路，被一层薄霜裹得发寒。夜色沉沉里，一对夫妇抱着襁褓脚步匆匆，襁褓中女婴的哭声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刚从田里摸黑归来的葛保田、葛保尧兄弟，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彼时的葛家，称得上家徒四壁。兄弟俩四十出头仍是光棍，哥哥葛保尧心智仅及孩童，老父亲还瘫在病榻上，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可看着那对夫妇躲闪的眼神，听着女婴细弱的啼哭，葛保田几乎没犹豫，上前拦住他们，斩钉截铁地撂下一句：“别扔，我养。” 这三个字，成了兄弟俩往后三十年的人生承诺。 女婴被取名葛红花，寄望她能像院里那株野红花般，在贫瘠的土壤里也能坚韧绽放。可养育的第一道难关，就卡在了5块钱一袋的奶粉上。葛保田咬咬牙，揣着仅有的积蓄去了邻镇窑厂，别人一天装5车土就喊累歇工，他硬是扛着磨出血泡的手掌装10车，只为多挣那3块钱一车的苦力钱。白日里，他就着凉白开啃冷馒头果腹，夜里还去食堂洗碗打零工，等攥着30块工钱回家时，他干裂的嘴角咧出笑，眼里闪着光：“够红花喝一个月奶粉了。” 家里的事则全落在葛保尧肩上，他不懂怎么喂奶，就一趟趟跑去敲邻居家门请教，用笨拙的手指托着奶瓶，在破旧土房里，第一次让婴儿的咿呀声和他憨直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葛红花打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从没半分隔阂。她早早学会了洗衣做饭，守在爷爷床前端屎端尿，小小的身影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在学校里，她永远是最早到校、最晚离校的那一个，一张张奖状被她仔细贴在斑驳的土墙上，成了这间寒舍里最亮眼的装饰。中考前夕，葛保田突发脑梗卧病在床，医生劝她休学照料，她却在深夜躲在灶台后抹完泪，第二天就把课本带到了病房，一边守着养父，一边争分夺秒啃书本，最终凭着一股韧劲考上了重点高中。 大学四年，葛红花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发传单、做家教、在食堂打零工，她靠着一身力气养活自己，还定期往家寄钱，让兄弟俩别再为她操劳。毕业后，她顺利考上镇里的教师编制，眼看好日子要来了，大伯葛保尧却突发脑血栓住进医院，两位养父接连卧病，将她刚铺开的前程蒙上了一层阴霾。 面对旁人“非亲非故，何必拖累自己”的劝说，葛红花没半分动摇。她毅然申请调去离家最近的村小，哪怕工资减半，只为每天能赶回家照料两位老人。2018年，葛保田肺部感染进了ICU，每日上千的治疗费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咬牙又揽下两份零工，哪怕欠下外债，也从没松过“一定要治好爸爸”的念头。 31岁的葛红花，模样周正、工作体面，却成了相亲市场的“冷门”。“想娶我，就得跟我一起照顾两个爸爸，还得住在一起”，这是她的相亲铁律，劝退了一拨又一拨媒人，也让不少相亲对象转身离去。面对邻里的嘲讽，她坦然回应：“没有他们，我早就是路边的弃婴了，房子车子可以没有，爸和伯不能丢。” 每天下课铃一响，她就飞奔回家，先给养父换纸尿裤、喂饭，再把刚买的糕点塞到大伯手里；放假从不去旅游，全扑在零工上，只为能给老人添件厚棉衣，多备些常用药。 夜色渐深时，两位老人常对着葛红花忙碌的背影偷偷抹泪。他们攥着她的手，满是皱纹的脸上淌着泪，哽咽着说“对不起”。这份愧疚里，藏着他们最深的心疼——怕自己拖累了闺女的幸福，怕这三十年的养育，反倒成了她的牵绊。可他们不知道，对葛红花而言，这三十载的相依为命，早已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财富，而那句迟来的“对不起”，恰恰是这世间最沉甸甸的亲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