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在台湾潜伏42年的地下党利用假身份回到了大陆。到家后，他才知道当年新婚9天的妻子，一直在等他，还生了个儿子，他已经子孙满堂…… 谢汉光1917年生在广东丰顺县，家里孩子多，日子紧巴巴的，他排行老二，从小就知道帮着父母干活，可脑子灵光，1938年居然考上广西大学农学院林业专业。那时候抗日烽火烧得正旺，学校里到处是宣传队，他跟着同学上街喊口号，渐渐接触到些进步思想。1942年毕业，25岁回乡娶了揭西县五经富镇的曾秀萍，两人通过书信认识的，她是个女学生，文静能干。新婚才9天，他就接到同学邀约，去广西桂林的柳州农场当技术员，很快就升主任了。谁知这农场不简单，成了进步人士的藏身地，谢汉光帮着安置了不少人，包括后来影响他入党的陈仲豪和梁铮卿。那些日子，农场里来来往往的革命者，让他心里那颗种子慢慢发芽。 战乱没给家里喘息的机会，埔寨老家频遭日军骚扰，曾秀萍怀着身孕生下儿子谢定文，带着婴儿辗转到广西找丈夫。谢汉光在那给她安排了中学教书的工作，夫妻俩总算安定下来。可好景不长，日军逼近四川，他们一家跟着难民潮逃亡，一路风尘仆仆，吃不饱睡不好，好不容易在四川站稳脚跟。谢汉光在那找了份活，农场又成了庇护所，邱达生这样的党员都来避难。他听着同志们谈天下大事，越来越觉得国民党那套不行，得有新路子走。1945年抗战胜利，国民党退守台湾，华南分局看中谢汉光会粤语、懂林业，又在国民党系统待过，就派他去岛上立足。 临行前，他狠心让妻子带儿子回老家，说是任务需要，身边人多添乱。曾秀萍含泪点头，背着孩子跋山涉水回了揭西，从此守着小学教书，盼丈夫消息。谢汉光呢，从香港中转，带着一位女党员假扮夫妻上岛，进了台湾省林业试验所莲花池分所，当研究员，不久老师走人，他接棒当所长。这身份好使，表面上管树木土壤，暗地里安置张伯哲、陈仲豪他们，张去台中工委，陈到基隆中学教书，梁铮卿管支部。情报网一点点织起来，还办了《光明报》，宣传共产主义，国民党头疼得开会抓人，可一时抓不住把柄。 1947年初，谢汉光在车库里秘密入党，咬指按手印，那一刻他算正式站队了。工作顺风顺水，同志们来往频繁，情报传得顺。可1949年风向变了，国民党保密局砸了基隆中学的印刷点，王明德被抓，供出钟浩东，校长和七个党员枪决了。陈仲豪逃命，谢汉光帮他藏小木屋，又搭飞机送走。张伯哲、梁铮卿相继落网，岛上白色恐怖铺天盖地。1950年1月，蔡孝乾扛不住拷打，全招了，吴石中将等400多人被捕，1800人牵连，1100多公开处决，组织基本崩盘。谢汉光接到张伯哲捎的信，附30元潜伏费，赶紧卷铺盖走人。他乔装国民党逃兵，钻山林，荆棘划破手脚，身后军警犬吠追来，好歹甩掉，落到台东偏僻村子。村民起初拿锄头戒备，他分干粮讲“战场惨状”，渐渐混进去，自称叶依奎，当农林技术员。深山老林里，日子苦哈哈，清早扛锄教人改良杉树，深挖坑防根浅，午后采草药治病，晚上守着火堆讲大陆梯田。特务搜山时，他钻岩洞蜷一宿，风里来雨里去，38年就这么熬下来。岛上封锁严，音讯断绝，他摸着褪色照片过日子。 1987年，两岸探亲门开条缝，谢汉光申请用叶依奎身份回大陆，1988年12月经香港落地丰顺。土路还是那股泥味，他拄拐一步步走，茶摊上问人，才知妻子1953年因台湾关系丢了党籍，带孩子回娘家五经富镇教书。谢汉光顾不上歇，长途车颠到镇上，黄昏石阶爬上去，敲开院门，白发妇人拄杖出来，两人对视半天，他报真名，她拐杖落地，抓住胳膊认出。屋里灯光晃，中年男人提鱼篓进门，正是儿子谢定文，眉眼像他，跪下叫爸。曾秀萍讲当年怀孕生子，战乱背婴逃家，雨夜庙檐哄哭闹，定居后白天批作业晚上缝衣，儿子大时指照片说爸在外出力。谢汉光听着，手抚她脸。门外脚步乱，三个年轻人冲进，孙子在县城上班，两个曾孙刚放学，身上泥巴点，曾秀萍招手叫爷爷。他们围上来握手，自报家门，拉他胳膊。饭桌上米饭热气腾，青菜鱼肉夹来夹去，全家筷子碰碗，往事零星说起。 回乡头几天，谢汉光去县政府报到，工作人员记口述翻旧档，可资料散了，只当困难台胞，每月20元补助。他住娘家，早起卷袖劈柴，斧落木裂，汗滴额头。闲了教孙辈辨树叶，捏叶脉讲纹路。曾秀萍身子弱，两人炕头握手看旧信，墨迹淡了，她展开纸，他点头按手背。孙子推车去镇，轮子碾石，他指野花讲植树，手挥如斧。日子就这样过，平淡里带点暖。1994年，中组部查张伯哲事迹，陈仲豪反映情况，徐懋德收集证明上呈，司长级干部来面谈，谢汉光摊笔记陈述，从入党到逃亡，一丝不落。审查过关，恢复党员籍，离休干部待遇，补档案表彰台湾贡献，证书到手那天，儿孙围着，他捧纸眼湿。晚年买汤坑路小楼，全家搬进，早浇花水洒叶颤，下午下棋子落脆，晚上讲故事烛光晃。1996年，79岁谢汉光病逝，榻前妻子握手，儿子孙辈环绕，他闭眼脸平。骨灰安故土，碑字简，留下一辈子为国操劳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