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小姑子一家来吃饭，突然听见“啪”的巴掌声，老公猛地冲进次卧问“谁打的”，儿子说“奶奶打姐姐，因为姐姐不让弟弟抢画笔”，婆婆哼了一声“她太犟”，老公嘴唇动了动，没敢多说。 那巴掌声脆生生的，在满屋子饭菜香里炸开，我手里的盘子“哐当”掉在餐桌上，刚炒好的青菜撒了一半，热油溅在手腕上，火辣辣地疼，我却浑然不觉。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小姑子也愣了，手里的水杯晃了晃，水洒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盯着地上那摊水渍发了两秒呆，猛地回过神，绕过椅子就往次卧跑。门没关严，留着道缝，我推开门就看见姐姐缩在墙角，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还紧紧攥着支粉色画笔，笔杆都快被她捏变形了。她看见我，眼泪“唰”地掉得更凶，却咬着嘴唇没哭出声，那模样看得我心揪得生疼。 “疼不疼？”我蹲下去，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就看见左脸颊上印着五个红指印，像朵难看的花。姐姐摇摇头，又点点头，小手往我手腕上蹭了蹭——她看见了我手腕上被热油烫红的印子，小声说：“婶婶，你手疼。” 我鼻子一酸，刚想说话，小姑子也跟进来了，她站在门口没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声音有点哑：“没事没事，小孩子闹着玩呢。”说着就想去拉姐姐，“妞妞，过来妈妈这儿，咱不跟弟弟置气。” 姐姐却往我怀里躲了躲，小姑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这时婆婆也慢悠悠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弟弟刚丢下的玩具车，瞥了姐姐一眼：“你看你这孩子，多大点事？弟弟才三岁，你当姐姐的让着点怎么了？非要犟，打一下长记性！” “妈！”我没忍住，声音拔高了些，“她才七岁！凭什么弟弟抢她东西就得让？她攥着画笔是怕弟弟弄坏，那是老师奖励她的‘进步小明星’奖品，昨天回来还跟我显摆了半天呢！” 婆婆眼睛一瞪：“我教训我外孙女，你插什么嘴？我当奶奶的还不能管管了？” “您这叫管吗？这叫动手打人！”我把姐姐搂得更紧了些，“要是今天弟弟抢的是我儿子的书，您是不是也得给我儿子一巴掌？” 老公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门口了，他拉了拉我胳膊：“行了行了，吃饭呢，都少说两句。” “少说？”我甩开他的手，“刚才巴掌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知道劝了？要是今天打的是你闺女，你也能‘少说两句’？” 这话戳到他痛处了，他脸涨得通红，嘴唇又开始哆嗦，半天憋出一句：“妈也是为了孩子好……” “为了孩子好就动手？”我气笑了，转头看见弟弟还在客厅哭闹，指着次卧喊：“我要画笔！我就要那个！奶奶给我抢！” 小姑子终于忍不住了，她走过去把弟弟拉过来，蹲下去盯着他眼睛：“不许闹！那是姐姐的东西，不能抢！跟姐姐道歉！”弟弟被她严肃的样子吓住了，瘪着嘴不敢哭了。小姑子深吸一口气，对婆婆说：“妈，妞妞是我女儿，以后她犯错我自己教，您别动手。今天这饭……我们不吃了，我带孩子先回去。” 说完就拉着妞妞和弟弟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小声说了句“谢谢”。我看着她俩的背影，心里堵得慌。婆婆“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一个个的都跟我顶嘴！” 老公看看我，又看看婆婆，叹了口气：“妈，您也别生气了，我去把菜收拾收拾……” 我没理他，走到餐桌边，看着那盘撒了一半的青菜，刚才还觉得香得诱人，现在闻着只觉得腻。手腕上的烫痕还在疼，可我知道，比这更疼的，是姐姐脸上那五个红指印，和小姑子刚才转身时偷偷抹眼泪的背影。这饭，谁还吃得下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