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闷得慌。瞅着老爷子手里那杯没怎么动的热水，杯壁上都凝了水珠，

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闷得慌。瞅着老爷子手里那杯没怎么动的热水，杯壁上都凝了水珠，老太太攥着布包的手关节发白，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看见老爷子在楼下菜摊前站了半天，最后只买了一把小油菜，腰弯得像张弓，走一步喘三喘。那时候我还跟我妈打电话说“楼上大爷大妈真不容易”，哪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大爷，”我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发紧，“您俩这身体……具体啥毛病啊？” 老爷子从中山装内袋里摸出个用塑料袋包着的小本子，递过来：“这是上个月老太太摔了之后的病历，我自己有高血压、关节炎，走路不利索。”我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好多药名我都不认识，最后一页医生写着“建议专人护理”。 老太太这时候才小声搭话：“我们不要你多好的照顾，就想老了有人端碗水、递片药，走的时候……能有个人给摔盆儿就行。”说着声音就抖了，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滑，赶紧用袖子擦。 我心里更乱了。5万块钱买套房？这小区房价现在怎么也得百八十万，他们这哪是卖房，分明是找个依靠。可养老送终不是养小猫小狗，万一以后有大病，花钱不说，我一个人能顾得过来吗？我自己爸妈走得早，这些年一个人过，时间倒是有，但责任太大了。 我搓了搓手，没敢看他们：“大爷大妈，这事儿……我得想想，不是小事儿。” 老爷子点点头，没催我，只是把茶杯往我这边推了推：“不着急，你慢慢想。我们就是瞅着你平时上下班见着人都客客气气的，上次我家水管漏了，还是你帮着找的修理工，知道你是个实诚人。”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翻来覆去想。想起老爷子帮我代收过快递，老太太看我加班晚了，塞给我过一个热乎的红薯。他们俩就像小区里的老槐树，平时不显眼，可真要没了，心里空落落的。第二天一早，我敲开了他们家门。 “大爷大妈，”我站在门口，跟第一次他们敲我门时一样，“房子我买，5万块钱我出。但咱得说清楚，我先带您俩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看看身体到底啥情况，后续看病吃药的钱，我来。以后您俩就把我当亲儿子使唤，成不？” 老爷子手里的拐棍“咚”地戳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他赶紧背过身，肩膀一抽一抽的。老太太拉着我的手，手糙得像老树皮，一个劲儿说“好孩子，好孩子”。 当天下午我就请了假，带他们去了医院。老太太做检查的时候紧张，攥着我的衣角不放，我拍着她手背说“没事儿，就是查查，咱以后好好过日子”。查完医生说老太太恢复得还行，就是骨质疏松得补，老爷子血压得好好控制，问题不算太大。 从医院出来，老太太从布包里掏出个存折塞给我：“这是那5万块钱，你先拿着，等手续办了再说。”我没接，笑着说：“不急，等您俩啥时候觉得我这‘儿子’合格了，再给不迟。” 现在每天早上，我都先去楼上看看，给他们倒好热水，问问想吃啥。老爷子喜欢喝粥，我就头天晚上预约好；老太太牙口不好，我把菜炖得烂烂的。上周六带他们去公园晒太阳，老太太看着别人放风筝，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多少年没这么舒坦过了。” 其实我也没做啥大事，就是搭把手。但瞅着他们脸上的笑，我心里那点犹豫早就没了。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这5万块钱买不来房，但买来了两个老人的踏实，也买来了我心里的一份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