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说他年轻时去哈达铺,路上遇见一个衣衫褴褛、瘦得皮包骨头的人同行了几十里,那人时不时就去水边喝水,爷爷猜他是饿极了靠水充饥,便给了几个馍,后来才知道那人竟是红军。 那时候爷爷才十七岁,跟着村里的货郎去哈达铺进货,身上揣着娘烙的六个杂粮馍,是路上三天的口粮。遇见那人时,天刚蒙蒙亮,爷爷正蹲在路边啃馍,就见个黑影晃悠悠从坡下走上来,步子虚得像踩在棉花上,身上的灰布衣服破得遮不住肉,裤脚还缠着几道烂布条,头发胡子黏成一团,只剩俩眼睛亮得惊人。 俺爷当时嘴里的馍还没咽下去,吓得差点噎着。他后来跟俺说,那双眼瞅着人时,亮得跟夜里的星星似的,一点不像是饿昏头的人。那人走到离俺爷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没说话,就那么站着,胸口一起一伏喘粗气,眼睛却没离开俺爷手里的馍。俺爷捏着半块馍,心里打鼓:这是遇上要饭的了?可看他站得笔直,不像一般讨饭的那样哈着腰。 “你……你饿不?”俺爷声音有点抖,毕竟头回见这么“吓人”的人。那人没应声,只轻轻点了点头,喉结动了动,像是咽了口唾沫。俺爷想起临出门时娘说的,“出门在外,见着难处的人,能帮就帮一把”,心一横,从怀里掏出俩馍递过去:“俺这还有几个,你先垫垫。” 那人的手伸过来时,俺爷才看清,手上全是裂口,指关节肿着,指甲缝里全是泥,可抓馍的时候稳得很,没抖。他没立刻吃,先把馍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抬头看俺爷,那眼神软了不少,哑着嗓子说:“谢了,小兄弟。”说完才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慢慢嚼,嚼得特别仔细,像是怕嚼快了就没了。俺爷看他那样,心里不落忍,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递过去:“吃吧,俺娘烙得多,够吃。” 那人这回没接,摇摇头:“够了,再吃你的口粮就不够了。”俺爷这才想起,这六个馍是三天的饭,刚才一冲动给了俩,再给一个,自己就得饿肚子。可看那人嘴唇干裂得起皮,刚才还去水边猛灌了一通水,俺爷心一横:“没事,俺年轻,扛饿!”硬把馍塞他手里了。 后来就一路走。那人吃了馍,气色好了点,步子也稳了些。俺爷问他:“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他说:“往前赶,找队伍。”俺爷又问:“啥队伍啊?”他笑了笑,没细说,只说:“就是一起往前的人。”路上他话不多,大多时候是俺爷说,他听着,偶尔应一声。俺爷发现他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就算腿软得打晃,也没弯腰驼背。有回路过一片矮树丛,俺爷被绊倒了,他伸手扶得又快又稳,手上的劲儿大得很,一点不像饿了好几天的人。 走了大概有三四个时辰,太阳快到头顶了,前面出现个岔路口。那人停下脚步,对俺爷说:“小兄弟,俺从这儿拐了,多谢你的馍。”俺爷有点懵:“不再走会儿?前面就快到镇子了。”他摆摆手:“不了,得抄近路。”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包着几块黑乎乎的东西,硬邦邦的,塞给俺爷:“这个你拿着,路上饿了吃,比馍顶饱。”俺爷一看,是几块青稞饼,干得能硌掉牙,估计是他自己省下来的。俺爷不要,他硬塞过来:“拿着,这是还你的馍。” 临走前,他突然立正站好,给俺爷鞠了个躬,动作有点怪,但看着挺郑重。俺爷当时还觉得好笑,心想这人真客气。他转身要走时,俺爷忍不住喊了句:“大哥,你叫啥啊?”他回头笑了笑,挥挥手:“就叫俺红军吧!” 俺爷当时没在意,只当是开玩笑。后来跟着货郎进完货回村,晚上住客栈时,听掌柜的跟货郎聊天,说前阵子过队伍,穿灰布衣裳,戴红星帽,就是红军,“那些兵可好了,不拿老百姓东西,饿急了就去挖野菜,有回一个小兵饿晕了,老乡给个馍,还硬塞钱呢!”俺爷一听“灰布衣裳”“红军”,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白天那人的样子:破灰布衣服,腰杆笔直,还有那句“就叫俺红军吧”。 那天晚上俺爷翻来覆去睡不着,才明白,原来自己遇上的,就是掌柜嘴里说的红军。后来他跟俺讲这事,总说:“那时候哪知道啥红军啊,就觉得是个可怜人。现在想想,人家饿成那样,还硬塞青稞饼还俺,那才是真汉子。”
我爷爷说他年轻时去哈达铺,路上遇见一个衣衫褴褛、瘦得皮包骨头的人同行了几十里,那
叙白呀嘿
2025-10-08 11:5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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